魏镜、魏青等人赶来时只看见零星散落的马车残骸,心下大骇,当下召集人手在山谷中搜寻云霓二人的下落,终是一无所获。找寻无果的二人最终商议由魏镜回京报于女帝并调派人手大范围找寻,余下的人继续在这里扩大范围寻觅二人下落……
魏镜快马加鞭地赶回京。消息传至京城,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震撼了整个皇城。女帝,那位平日里威严不可侵犯的君主,在听完魏镜带来的消息后,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量。
半晌,女帝遣散了众人,独坐于广明殿的龙椅之上,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悲痛。自已虽然对勤王不似皇太女那般上心,可勤王毕竟是自已亲生的孩子,也是她亲手培育调教多年的优秀皇女。听到云霓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她又怎会不痛心?
广明殿内外,一片黑暗,以往这时早已有宫人将烛火点亮,只是现在谁也不敢现在去御前伺候。身着素服的宫人,皆噤若寒蝉,步履轻缓,生怕弄出一丝声响触怒了现在的女帝。
紧闭的殿门里忽而透出几缕光线,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御座之上,女帝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泰安用火折子将殿内的烛火一一点亮,眼中满是担忧。
“陛下,已经入夜了,深秋天气寒凉,您还是要保重自已的身子啊。”
女帝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望向泰安。
“你说,朕是不是对霓儿太过防备与苛刻了?”女帝的声音略微沙哑,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朕是郦朝的君主,是郦朝百姓的依靠,朕也曾向往自由与云凰一般心性。可朕的皇兄醉心江湖,皇姐一心修道云游四方。父皇不得不传位于朕,让朕守护好郦朝江山正统。朕曾想如父皇、母皇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云霓的父君……阴差阳错间有了云霓,这么多年朕是对云霓的父亲有怨言,也对云霓有隔阂,更怕她会因为身份去嫉妒、暗害凰儿。可如今她生死不明,她终归是朕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啊,朕怎会不伤心呢?”
泰安闻言,心中伤感之意更甚。他深知女帝这么多年心中的悲痛与压力。女帝自幼时便与皇太女云凰的父君商家小将军商祁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感情甚笃,情比金坚,十六岁时便由先帝定下婚约。无奈天不遂人之愿,成婚当夜边疆来报,突发外敌战乱,当时的女帝跟随自已善用奇诡阵法的皇姐奔赴战场。因怕皇城有失商小将军这次与当时的太子云澈守护皇城。谁知就是这一别,女帝在战场遭遇埋伏,当时的随身侍卫白里与女帝一齐被困。那蛮夷不顾廉耻竟然给女帝下了让女子情动的药,如若不及时解毒,女帝恐有性命之忧,就是如此的阴错阳差才有了大皇女云霓。女帝醒来后悲愤欲杀了白里可又想到白里也是迫不得已,护主,乃是侍卫应尽的职责。女帝欲自尽被白里拦了下来,白里承诺此事绝不会对外说起,可是女帝不忍欺骗自已的小将军,最终决意让白里与她回京后与商小将军解释清楚缘由。两人费尽千辛万苦脱离险境,最终带着敌方的隐秘回了军营,与女帝妇皇姐一举击退蛮夷数百里。
可是天意弄人,回京途中女帝忽而发现自已怀孕了。那时的女帝还年少天真,不忍自已将孩子打落,可自觉又对不起商祁,最终怀着复杂的心回到京都。待将一切来龙去脉讲与商祁后打算与之和离,商祁第一时间却并未责怪女帝,而是心疼地将女帝拥入怀中,心疼女帝的遭遇难过的落下两行清泪……自此二人更是恩爱非常。只是先帝听闻此事最终问了白里的意见,又觉得皇家之人定要担得起责任,便将白里赐给女帝做了陪侍,也就是后来的白恃君。女帝对于白里的做法很是反感,从未召见过他。生了孩子直接送到白里院中,白里此人也算得上懂事,足不出院不去往人前,只守着自已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只为能陪着自已的孩子,一过便是十年。
“泰安。”
女帝的声音将回忆着的泰安拉回现实。
“陛下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全国各地张贴寻人皇榜,朕不信朕的女儿会这么……去了。”女帝的声音嘶哑却沉稳,“此事还未传出,皇榜一出朝局必然动荡,尤其是木阙那个老狐狸,她难保不会缠着朕要儿子,那就连木云的那一份一起张榜。现在秘密传信给木彧,别以为朕不知道他向着谁,让他先收了伤心的心思,全力寻找霓儿。”
“是,奴这就去办。”
泰安出门前吩咐人端来鸡汤,泰安接过,小心地递到女帝手中,道:“陛下,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吧,明日事多,身子要紧啊。”
女帝接过汤碗,轻轻吹了口气,然后一饮而尽。
“你去忙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女帝说道。
泰安闻言,恭敬地退下。他知道女帝心有沟壑,定能自已调整好情绪,所以也不再担心,只管去办女帝交代的事宜。
翌日,广明大殿。女帝落座,山呼刚毕,木阙急急跳了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女帝知道木阙要说什么,面上不显神色:“木爱卿何事上奏?”
“陛下,臣今早得次子木云身边侍卫负伤回来说勤王殿下与臣的儿子木云回京途中遇到山匪截杀,如今下落不明啊,陛下,臣求陛下彻查此事,臣不信臣的儿子死了,臣求陛下下旨允许臣带兵去往沧州路上寻找勤王殿下与臣的儿子!”木阙面上露出决绝之意。
“木爱卿爱子之意朕深有感知,昨日已连夜下旨全国张贴皇榜寻人。木相年事已高,山高路远如有不测你让朕如何?朝堂之上怎可少了你木丞相。”女帝语气甚是惋惜与担忧。
“陛下!臣就那么一个儿子了,还请陛下全了老臣的心意。”
“放肆!”女帝脸色忽然变了,语气很是不悦道:“木阙,朕怜你爱子心切不与你过多计较,朕已有了安排,并且朕的皇儿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朕难道不难过不心疼吗?你为何总要是与朕背道而驰?还是说你质疑朕的决定?”
“臣……臣不敢。”面对女帝阴沉的目光,木阙心里还是怕的。不仅是自已的计划还未成熟不敢太过放肆,也是他这次请旨自已去寻找木云只因听受伤回来的游夜说木云并未出现在勤王回京的队伍中,他怀疑勤王将自已儿子藏了起来,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好在现在勤王不知生死,他想着自已带兵寻找一是可以远离京城去完善自已的事,二是自已若先一步找到勤王将其灭口以绝后患。如今看女帝动怒她也只能歇了自已去的心思,只能暗地里派人费心找寻了。
女帝看着木阙微微变色的脸,长叹一口气,道:“木相,朕知你寻子心切,可朕也担心勤王的安危。”女帝紧接着道,“木彧曾是木云的长兄,俗话说血浓于水,他又与勤王有婚约在身,寻人之事就全权交于木彧去办吧。”
“陛下,不可!”女帝话音刚落木阙就大声反对,“陛下,您也知道木彧自小就对臣怀恨在心,与弟、妹的关系并不友好,将此事交于他臣不放心。”
“陛下。”木彧昨夜便得了女帝密信,所以今日朝堂之上除了微肿的眼尾与略微沙哑的嗓音面上并看不出过于悲痛的神色。木彧在听完木阙的话从文臣队伍中走出,昂首道,“臣虽对木相心有隔阂,可对于木相家中儿女并未有怨怼,再者当时他们才多大,稚子无辜,臣不愿做那小肚鸡肠之人,所以臣愿意前去寻人,为陛下分忧,也为臣的勤王殿下。”
“好,就这么定了,退朝。”
“退朝~”随着御前随侍泰安的唱声中女帝再未看大殿之下一眼,起身回了内宫。
木阙眼里恨意微露,对着木彧道:“你这算什么?伺机报复?凭你,也敢与本相较量?”
木彧随意的整了整自已的衣袖,笑对着木阙说道:“木相多虑了,我只为寻人。”说着木彧靠近木阙耳边低声说道,“只寻勤王一人。”说罢扬长而去。
木阙脸色变了又变,只这短短的六个字,却仿佛带着雷霆之力的能量,瞬间将木阙的心击打到谷底。也让他知道木彧知道木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