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弘历离开,金玉妍方才露出不满的神色。
“王爷怎么走了,白瞎妾身一上午的梳洗打扮!”
但亭中却无人敢接她的话,一时静默不已。
金玉妍似是这时才察觉亭中气氛不大对劲,但话已出口,只得有些不自然的拿帕子掩了掩唇,别开了视线。
琅嬅静默地坐在上首,面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失落。
想起方才的事情,她有些悲哀地低下头来,望着桌前那精心准备的姚黄牡丹失神。
而下首的青樱望着弘历远去的背影,亦是失望不已。
她专程带了二格格前来,只为让弘历注意到二格格,往后也多来她那几次。
但他却因着这些岔子提前离场,甚至都来不及多看她几眼,让她白费了一番苦心。
今日她带着二格格,怕是又招了福晋的眼,这翠青堂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而同样失落的,还有在一旁坐着的苏绿筠。
自她投靠了福晋,她的日子便好过不少,而福晋也时时疼爱她,甚至还想着为她谋求王爷的宠爱。
而此次赏花宴,福晋便提前告知她会准备这株稀罕的牡丹,也给她透了口风称届时要借这牡丹让诸位填词赏玩。
为此,她还提前冥思苦想了好些天,又专程找了人加以评改,方才作出一首可称上佳的词来。
却不想,今日王爷不过才来了片刻,便跟着宓福晋离去,倒让她亦是白费一番功夫。
只是这亭中一时无人敢言,空气顿时也寂静得带着股哀默,似是浓稠到让人窒息。
而惢心手里的二格格,似是也因此而感受到不安,蓦地哭了出来。
孩子的声音尖利刺耳,一下子划破了亭中的沉寂,在场诸位皆是将目光投过来,而青樱自是有些无措地诱哄着二格格。
但不知怎的,往日乖巧的二格格今日却哭闹不休,单凭青樱费尽浑身解数,亦是不曾停歇。
无奈,青樱只得在金玉妍与苏绿筠冷眼看好戏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抱着二格格,对琅嬅行下一礼。
“福晋恕罪,二格格往日甚是乖巧,今日如此哭闹不休,可能是格格身子有些不适,未免扰了福晋兴致,妾身恳请让惢心把格格带回去让府医瞧瞧。”
琅嬅坐在上首,听见此话,却一言不发,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青樱与二格格看了许久。
青樱感受到琅嬅的逼视,亦是异常不安,却又不敢多言,只得半蹲着身子在那里等待。
而幼儿的哭闹得不到回应,这声音越发尖锐高亢,吵得金玉妍一向娇媚的美人面上都有些不耐。
她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忍不住对青樱有些嫌弃道。
“这二格格一向乖巧,今日见了福晋却哭闹不止,可别……”,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可别是与福晋八字相克吧。”
这话亦是让青樱心中一跳。
这和嫡母八字相克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皇家本就在意这些,若是让人传出去,倒成了二格格晦气不孝,往后的宠爱婚嫁怕是都会受到影响。
届时连她,也得受到迁怒。
因此,对后院争端一贯隐忍的青樱也不免对金玉妍斥责道,“金格格慎言,皇家子嗣可不是能随便让金格格说嘴的!”
听及此话,金玉妍才有些讪讪地闭嘴,但看其面色,似是依旧未曾当回事。
而琅嬅到此时,也方才回过神来。
她面色浅淡,只透着微微的压抑,对青樱道。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说罢,便不再多言。
而青樱听闻此话,本想解释自已只是想将二格格送回去,并无不敬福晋之意。
但琅嬅却不再与她多说,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有些心虚不安地离去。
待到青樱也离开后,亭中便只剩下了琅嬅和金玉妍还有苏绿筠这一党的三人。
既是自已人,琅嬅便也不再过多忍耐。
她的神情深远晦暗,看着弘历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青樱之前的座位,想说些酸话,又怕坏了自已贤良嫡福晋的脸面,只得对两人勉强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本想在今日在王爷面前为两位妹妹多搏些脸面,却不成想,王爷还是跟着去浅芳斋去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颇有些自怜,“到底是我这福晋不得王爷喜欢,连如今想照顾两位妹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话便是有意挑唆了。
只是这理由实在是牵强,今日之事分明是她故意为之,才让他人愤然离席,在她嘴中,却偏像旁人蓄意做对一般。
听及此言,金玉妍一贯聪明,虽嘴上对琅嬅不住安慰,但心中却对这拙劣的挑拨手段感到无趣。
而苏绿筠一向便是个愚人,她虽是深知弘历离去此事实在怪不得初彤,却想着自已做了数日的准备与今日的期待,亦是对其迁怒起来。
口中不断宽慰琅嬅就罢了,还隐隐对初彤大有指责之势。
让琅嬅听着解气之余,也让金玉妍心中暗叹。
难怪能被福晋忽悠了去,果真是个蠢货!
——
而初彤那边,她自花亭匆匆离去后,便打算回了浅芳斋去。
只是,她走得却并非是花亭至浅芳斋最近的那条道,而是一条需得穿过一片竹林的、更远些的小径。
这也不是凑巧,而是她有意为之。
毕竟,这可是从花亭到正院的必经之路呢……
她脚步不疾不徐,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走过小径,走到一半,方才反应过来似是走错了路。
但又作出一副已然走了过半,不好再往回返的架势,只有些迟疑地走了下去。
这一幕,皆是被来往的下人看在眼里。
而她又好似不经意间,将一物不慎落到了小径的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