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走到富察琅嬅身后,轻柔地给她揉按着太阳穴。
“这后院里的妾室,但凡家室好些的便心气儿也高。福晋若是想抱养孩子,非得找个家室低微好拿捏的才是。依奴婢看,这金格格和苏格格就不错。”。
琅嬅听闻此言,有些疑虑地抬头,口中下意识地重复道,“你说,金格格与……苏格格?”
白练轻轻巧巧地凑近,贴在琅嬅耳边悠悠解释道。
“金格格出身玉氏,如今在咱们大清无依无靠,只能倚在福晋手下,只要福晋透出这一星半点儿的苗头,怕是金格格自已就会找上门来。而苏格格是江南的汉家女子,家室亦是不甚出众,又不受王爷宠爱,又哪里有底气拒绝福晋的拉拢?”
白练此话,倒是让琅嬅琢磨出味儿来。
她细细思量了片刻,却又忍不住蹙眉摇了摇头。
“金格格不成,她出身玉氏,非我大清血脉,她的孩子断然不可能继位,若我抱过来,还要占了嫡子的名分。而苏格格……”
琅嬅想到苏绿筠,也有些迟疑。
她自病愈后,也未曾如何见过苏格格,只依稀记得是个看着老实木讷的,但总归不多了解,也不清楚此人真实脾性如何,哪里敢轻易拉拢谈及抱养子嗣之事。
况且……
“苏格格是汉人女子,她的孩子……亦是很麻烦。”
琅嬅有些踌躇,这苏绿筠出身连汉军旗人都算不上,如今大清虽事事说着满汉一家,不若开国之际那般在意血脉纯正,但细究起来,在继位一事上,本就考虑颇多,连汉军旗人之子,都只能算做勉勉强强,更别说是纯汉人,还是满人之子算是更无可指摘。
若是可以,她还是倾向于抱养满军旗妾室的孩子。
白练见琅嬅对此如此忐忑,心中亦是有些心急。
这府中的满人女子,一个乌拉那拉氏一个索绰伦氏,有哪个是好拿捏的?
宓福晋就不说了,这都快指着福晋的鼻子给她没脸了。而这青格格更是被福晋赏了避孕的镯子,还哪里会有身孕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青格格能怀,但如今乌拉那拉氏一族就等着青格格之子光耀门楣,绝不可能让福晋抱过去。
若是福晋打算指着来日府中进的新人,那更是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今宓福晋那里抢先生下大阿哥,福晋本就失了先机,若是这般万事不管地等下去,岂不是一步慢,便步步落后于人不成?
思及此处,白练终是忍不住开口规劝道,“可如今后院里能有孕的满人便只有宓福晋一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让福晋满意的人来。这苏格格虽是汉人,但福晋别忘了,咱们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先前不也是……”不也是汉人吗?
事关皇室秘辛,后面的话她不曾说出口,但琅嬅自是知道她的未尽之语。
这话说得倒也是。
宫里的熹贵妃,曾经不过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后来又被废弃离宫。只是这贵妃娘娘实在是手段高明,又哄了皇上将她接了回去,还赐了大姓钮祜禄氏,甚至还将如今的王爷记在了她的名下。
而在此之前,王爷生母不过是热河行宫伺候的汉包衣粗使宫女,王爷改完玉牒后,便成了宫里贵妃钮祜禄氏的孩子,再未影响过王爷的一步登天。
若是她也能将苏格格的孩子记到自已名下……
念及如此,富察琅嬅方才定了定神。
她抬头望向白练,叹了口气,“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吧,你待会儿从库房里挑些好的,给苏格格送去。”
听闻琅嬅此言,白练知晓她是扭过劲儿来,这才舒了口气,连忙点头称是。
——
绿水岸中,苏绿筠本是在院里的小池边喂着池里的锦鲤。
她手上捧着鱼食,望着池里四处游荡的鲤鱼,思及自已的处境,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与金玉妍一同入府,而金玉妍得了王爷的宠爱,又有正院的福晋做靠山,而她……
她容色不过中上之姿,性子又有些老实,偏诗书才情也不甚通明。
王爷一向偏爱那些爱笑爱闹的才女,她这般脾性,本就不多得弘历宠爱,在这后院中自是沉默无名。
原本还与青樱交好几分,还能有个时常一起说话的人。但如今又因着阿箬,和她有些疏离了。
自此之后,她便是时常孤寂。
若是不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还能如何过下去呢?
一阵秋风吹来,拂过她身上薄薄的夏裳,凉意似是要带走她身上仅存的余热,渗进每一丝血肉里。
苏绿筠有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天是越发冷了……
她起身,将鱼食放回身边的可心手里,面色甚是寂寥。
“起风了,咱们也回去了吧。”
正待可心要扶着她回去时,却听见绿水岸的小太监来禀报。
方才正院的白练姑姑送了好些礼来,如今已是收进库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