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徐来揣着第二首词进城了。他估摸着那份诗词应该能在圈子里有些水花,因此在想着有热度的时候出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他记得的诗词不多,这个赚钱无法长久,他也得在有了足够的资金开始谋划接下来的生活,不过重点还是调查自已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尤其是“瘸子”事件的诡异。
与他一起进城的,除了自已的大哥,还有之前和她打招呼的那个姑娘以及她的母亲。徐来听自已大哥的称呼,算是叫得一声二婶。几人自然是来城里卖些山货。
徐来陪他们摆好地摊以后,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二郎是去哪里?怎么不与你把东西张罗卖了?”,说话的是他们二婶。
“他在这里谋了份差事,想来是去上工了。”,徐正熊替徐来解释道。村里对徐来有些不好的议论他自然是知道的。
旁边坐着的徐东琴却是有些不信,虽然他对徐来的印象算不上坏,但是还是知道一些。况且一个瘸子,很难想象能在城里谋什么差事。重活做不了,脑力活更不可能。
“什么差事?”,徐东琴下意识的问道。
这倒是为难起了徐正熊,毕竟徐来也没告诉他,不过他也不愿剥了徐来的面子,回道:“他没说,不过上次领了工钱,还给家里买了些米。”
徐正熊的话让徐东琴更加疑惑。不过她的母亲倒是不吝啬的称赞起来,说着只要他走出来就好云云。
独自离开的徐来并没有去春风愁,而是在城里找了一个稍微大些的书店,给了店家几文钱,换得一个歇脚的地方。店家见有人花钱只为了在这里呆呆,逛逛,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徐来想着,若是有人喜欢柳永的词,定会来书店打听。因此在这里等等,若是不行,那只好再去春风愁厚着脸皮一次。不过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有人问,徐来有些心灰意冷。
他与店家随意的说起家常,询问起有没有人来问过柳永的词,店家虽然纳闷,但他也没有听过。徐来起身离开,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听进门的一个姑娘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有书收录了柳永的词吗?”
“没有,不过刚才有人提过。”,说罢他还想指出刚要离开的徐来,门外却不见他的身影。
听到这话的姑娘,赶忙出门查看,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失落的走出书店,想着自家小姐交代的事。
待她离开书店有些距离,一个手指落在她的肩头。她转过身,见一清瘦男子微笑问道:“姑娘是不是想买柳公子的词?”。
转过身的杏儿一脸警惕,不过确认自已在大街上,就算是歹人也不敢乱来,便点了点头道:“怎么?你有啊?”
徐来听对方的口气,便猜到这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知为自已还是为哪位小姐少爷买的。
“不瞒姑娘,他的词都是私底下写的,你要是买,肯定是买不到的。”
听到徐来的话,这位姑娘并不意外,反问徐来:“那你这是?”
徐来笑笑,这位主明知故问,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我自然有渠道,不过要看姑娘给多少价钱了?”
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杏儿有些不耻,但出于职业礼貌,他还是问道:“你想要多少?”
见徐来伸出十个手指头,杏儿内心鄙夷,把徐来当作没见过世面的小人,毕竟一本诗词二两银子也算正常,她不露声色道:“十两就十两,何时给我?”
“一首十两”,徐来淡定的回道。
“你疯了不成,一首十两!”,杏儿压低声音回道,因为这抵得上她两个月的月钱。
徐来并没有说话,而是淡定的说道:“等柳公子出名了,怕就不是这个价钱了。姑娘如果有意,明天午时,前面的巷子里我给你送来。”说完欠了个身便离开了。
看着徐来离开的背影,她一时语塞。偷卖别人的诗词,还敢这般不要脸,若是被那柳公子知晓了去,不得打断他的腿。等等,杏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腿似乎就是断的,于是在心里又咒骂他活该起来。
待到午时,他买了一些饼带了回去。徐来把饼递给三人,徐正熊反应大些:“你怎么回来了?”
“工头说明日再来”,边说着边把手里的饼塞给推托的二婶和堂妹。
听他这么说,几人也没好细问,倒是自已大哥忍不住回了句:“你赚钱不容易,别乱花。”
徐来笑着说:“没事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不花留着干嘛。”
这话惹得自家大哥二婶骂他说些混账话,而旁边的徐东琴只是傻笑。
……
回到何府的杏儿迫不及待的找自家小姐告起了徐来的黑状。
“你说他要你十两银子一首?”,说话的是一穿着淡粉色长裙,有些典雅的富家千金。
见杏儿点头,何薇薇轻笑道:“那是个没见识的,以柳公子的才情,若是好词,好些人重金都求不得,你又何必与他置气,他要你便给他了。”
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杏儿不免又幸灾乐祸起来,合着对方是守着金碗要饭的门外汉。
……
此时的春风愁,春瑶姑娘正在守着春风发愁。自从上次递了一首词过来,那位柳公子却是不见半点消息。他自是不知道对方的,只不过见对方的词,难免会对他有些好奇。当然,楼里的姑娘公子问起来,自已说不上一二,却是有些发窘的,她解释自已不认识他,也没人信。渐渐的,也在心里怪起这位“添麻烦”的主来了。
至于知道些内幕的秋荷,总是时不时的会去门口看看,不过也没能见到上次送信的小斯。
才子佳人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只不过始作俑者徐来没得心思想这些,他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南边出神,他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磕磕绊绊的家……
第二日,徐来独自进了城。说实话,对于他来说,每天走上这么远的路程是有些痛苦的,尤其是左脚,每次回去都磨得红肿,他想有了钱,定要找个木匠,做个好一些的。
在巷子里看见昨天的杏儿,徐来内心吐了口气。幸亏自已没玩脱,不然又得低价贱卖一次。
徐来拿出怀里的纸张,示意对面的姑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他的。”杏儿并不着急,虽然十两银子对于自家小姐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也不希望吃亏。
“姑娘应该是懂一些的”,说罢他便把纸张递了过去。见徐来并不提防自已,杏儿有些意外。殊不知,徐来只是不相信他能这么短的时间背下来。
“雨霖铃……”
听到她读完,徐来赶忙打断她的思绪,说道:“怎么样,如假包换吧!”
作为官宦家人的杏儿,自是识得几分好坏。她也利索的从袖子里摸出十两银子,递给徐来。拿到银子的徐来,还不等杏儿约定下次交易的地点时间,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不是徐来不想继续“剽窃”,而是他背的记不得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不行不行,完全背不齐了。至于其他的,他也一时想不起来。
拿到巨款的徐来,找了个钱庄,换成了碎银和铜钱。扣除人家的手续费,他手里还有九两银子以及一大串铜钱。他买了一些米面,调料便回去了。只是在路上又听闻有“瘸子”又出事了。他内心不由得一紧,暗暗盘算要加快资本积累的速度,早日有自保之力。
何府的花园里,何薇薇看着杏儿递过的纸张,只见上面用木炭的痕迹写道:
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落款依然是柳永。
尤其是看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她更觉得喜欢。见自家小姐喜爱,旁边的杏儿也不免有些开心。
“杏儿,你说得是多痴情的人,才能写出这么好的词。”
杏儿自是不知道有多好,不过听起来都觉得顺口,好听。她想了想道:“能让贼人惦记的痴情。”
听到杏儿话语的何薇薇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想到这词是她们从贩子手里买过来的,就突然会意颤笑。至于那贼人,便是又扛着十斤大米回家的徐来。
“这春瑶姑娘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好郎君惦念着她。”说这番话的何薇薇不知道,他嘴里的春瑶可没有和这位“柳”先生“执手相看泪眼”。
少女的心事总是藏不住的,拿到新词的何小姐忍不住的想要找自已的朋友分享一番。当陈氏布行的千金陈柚华坐在她的闺房,她故作神秘的问道:“那春瑶姑娘的事还有后续吗?”
有些婴儿肥的陈小姐犹豫道:“二哥这几日倒是不怎么去春风愁,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里的少女,内心的莫名的有了一些满足感。这说明自已手里的这份可是独家消息。然后她才卖起了关子,笑嘻嘻的说道:“我这里得了一首词,想叫你一起看看的。”
听到话语的陈柚华看着何薇薇狡黠的眼神,嘴巴不可置信的惊叹起来:“你!说!的!是!那!柳!永!的?”
对方的反应给了何薇薇极大的满足。须臾,少女轻笑惋惜的声音洒满了闺房,似乎对于她们这些守在金闺里的少女来说,别人的郎情妾意便是最好的消遣。
在何女士的轮番操作之下,柳先生的二作自是传到春瑶的耳朵里。好些姑娘过来询问她何时与柳公子分别的,那是怎样的离别愁绪。被当事人的春瑶姑娘拼命解释,可惜对于吃瓜群众来说,一切的辩驳都显得那么空白无力。
只是知道,那位柳公子,离开了。
呆在屋子里的春瑶看着桌子上的蝶恋花与雨霖铃,暗自发恨,想着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还自已一个清白,当然若是真有如此才情,那便是被他占了这个便宜也不是不行。
……
在大家都讨论柳先生的同时,徐来却因为不能再继续薅柳先生的羊毛而发愁,并在心里默默的选着下一位“受害人”。
看着徐来提回来的大米,两人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喜的是徐来今天又拿到了工钱,心疼的是这些大米算得上自家好些日子的花销,像他们这样的农户,哪有经常吃大米的,就算吃,也得是逢年过节的吃上几回。至于平时,多吃的是糙米高粱等便宜些的东西。
“上次你买的还没吃完,怎么又买了!”,说话的是他的大嫂。徐来知道二人习惯了吃糠咽菜的日子,舍不得他花钱,他只好耐心解释道:“路过米铺,看到这米便宜,忍不住买了些。”
徐来也不知道何时自已变得鬼话连篇了起来,似乎一天说不上几句诚实话。如果谎言会犯罪,他已经判了死刑。
徐正熊虽然心疼,但徐来知道照顾这个家,他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就像一个父亲,看到自已扶不上墙的儿子突然争气了。尽管自已的弟弟不是烂泥,但自从腿断了以后,也是整日消沉不理事。
第二日,徐来家里罕见的来了客人,来人徐来也认识,是那日与他们一同进城的二婶,他带着自已的儿子。
两人与徐正熊唠了半天嗑,才说明来意。
“大郎,你知道你弟如今已经满十八了,到了成家的年纪。陈家村有个姑娘看得上他,但要的彩礼我们凑凑也还没有凑齐,如果你们手里方便,能不能借我们些?”
听到自已二婶来意的徐大郎有些没转过弯来,什么时候自已家有闲钱借给别人了。他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二婶,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哪里有什么闲钱。就连徐来如今二十好几了,都还没讨上个婆姨。”
旁边年满十八岁的徐东虎低着头没敢说话,倒是她的母亲圆滑一些,听到徐来大哥的话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道:“你就别骗婶子了,你家二郎在城里谋了个活,好几次往家里拿东西。你们就先借我,等把小虎的事办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他也才去过几次,手里几文钱都不知道够不够他在城里吃的,若是东虎差个几十文,百来文的,我们还能省省把这个钱给你,但实在是拿不出来。”
徐来的嫂子倒是会帮着自已丈夫几句,至于徐来,他是个不管事的主儿,全凭自家哥哥拿主意,也就坐在一旁沉默的听着几人在这里拉扯。
见徐正熊不松口,徐东虎的母亲也没有办法,寒暄几句,她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离开徐来家,徐东虎看着自已的母亲说道:“娘,人家不愿借算了,再缓些日子办也是可以的。”
他的母亲有些生气的对他说:“你说可以就可以?你不娶,指不定哪天她就被她爹许给了别人,你想和徐来一样,二十好几都打光棍吗?”
徐东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我们拿不出这些钱来,我能怎么办嘛!”,听到他语气里带有些埋怨,他的母亲也不说话了,扶持孩子成家是她“理所应当”的责任。
徐来看着离去的母子二人,冷不丁的说了句:“这东虎这么小就准备结婚了?”
屋子里的二人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自已已经成为村里的“寡公队队长”还不自知。不过二人也知道,自已家的条件,再加上徐来本就是残疾的,怕是难有姑娘会看得上。
……
年华正好的徐来,无心考虑什么成家,他只想搞钱。
怀揣着受害人易安居士的诗词,徐来再次进城了。这次一起进城的除了徐正熊,还有拿着一堆山货的徐东虎母子。虽然上次借钱未果让二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总是亲戚,该和和,该闹闹。
徐来也是同上次一样,帮几人铺好摊子就离开了。期间徐东虎有些欲言又止,徐来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是真的去上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长顺的文化产业不是很发达,因此徐来凭借自已是很难卖到什么好价钱的。作为一个二道贩子,他也只能吃着尽人事听天命的饭。
徐来不知道的是,在他呆在村里的几天,那个叫杏儿的丫鬟去了那个胡同几次,只不过都无功而返。现在他想要去碰碰运气,自然是失望而归了。
也许是因为侥幸的原因,一无所获的徐来下意识的打起了春风愁的主意。人总是喜欢在成功的道路或地点多一些尝试的,徐来自然也不意外。
因为是早上,春风愁并不热闹,甚至有些冷清。徐来自知囊中羞涩,也不好进去。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地方不是几钱银子就能消费得了。
还在有些睡眼朦胧的秋荷慵懒的伸着懒腰,下意识的往街道一瞥,见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在离春风愁不远处来回徘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将头发挽起,简单插了一根发簪就往楼下跑去,过往的姑娘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打趣她像是去见情郎的冒失鬼。
离徐来近些后,她调整了一下自已的步伐,尽可能看起来自然些。
“你是上次来给柳公子送信的吧?”
徐来顺着声音转过头,看见穿着淡绿色长裙的秋荷,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慵懒。他自是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是姑娘你啊!”
秋荷看到装模作样的徐来,不禁觉得好笑,刚才还在门前徘徊,这会儿又装作不在意,像个傻子。她打趣道:“你在这晃悠半天了,不敢进去啊?”
徐来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红,尴尬回道:“我看门前没人,不确定你们是否开门了”
秋荷算是看出来,对方是没来过这种场所的“新人”。开了话匣,她也不委婉,而是直接问道:“你家柳公子呢?上次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春瑶姐可是经常念叨着。”
徐来自是不能实话实说,他自然而然的开启了胡编乱造的本事:“我家公子有事离开长顺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问道:“最近他可有给谁写过信。”
徐来已经听出她的意思,笑着问道:“姑娘是想问我家公子可有新写什么词吧?”,毕竟柳公子的事他还算是听闻一二的。
见自已的想法被拆穿,秋荷也不害羞,毕竟是经常与各色的人打交道的,他笑着说道:“聪明!”
“上次写了首,不过你应该是知道的。”
秋荷想都没想,回道:“你说的雨霖铃?”
徐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之后就没了,或许有,但我是不清楚的。”
见徐来这么说,秋荷也只好收起八卦的心思,继续问道:“那你今天是?”,徐来的样子不像是来听曲儿享乐的。
“我叫徐来,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虽然不明白徐来突然来的这一句,她还是回道:“你叫我秋荷就好。”
“不知道秋荷姑娘喜不喜欢我家公子的词?”
“那自然是喜欢的,柳公子的词对仗工整,词句绝美,情意甚浓,怕是喜欢诗词的,都爱不释手。”
徐来自然是不管她的追捧,只要听到自已想要的答案就行了。
“若是姑娘喜欢,我想与你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徐来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秋荷会意,在大街上确实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她带着徐来回到了房间,起早看到秋荷带着这么一“破落户”回房,楼里的姑娘只觉得秋荷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秋荷的房间并不大,是个偏角落里的。徐来打量了一番,房间陈设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比较昂贵的东西。
待两人坐下以后,徐来开门见山道:“我这里有些不错的词曲,我家公子都是极其喜欢的。如果姑娘懂得词曲,我会给你一些,不过这些东西带来的收益,我想与你五五分成。”
秋荷并未答应,而是疑惑道:“你这些词哪里来的?”
“诗词的来处你不用管,不过我可以确定,一是这些词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二是这些词在诗经典籍上绝对没有。当然,这些词也不是我写的。”
秋荷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她在春风楼并不算宠儿,也见不得什么达官贵人,但往来还是有些富贵人家的。况且楼里也会有公开唱曲儿,若是有得一副好词,自然是能博得不少喜欢。
徐来见对方心动,继续诱惑道:“我只要超出如今你月钱的部分的一半,也就是说,如果没给你带来多余的好处,你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若是姑娘愿意,我手里现在就有一首。”说罢徐来掏出怀里的纸张,但并未递给秋荷。他把纸张放在桌子上,然后对着她说:“你可以多想几日,过几天我来找你。”
说完他并未拿走桌子上的纸张,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