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概是十天的时间,约瑟夫一个人待在隔离室里,没有人来打扰他。从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医院有没有他这个院长都能良好的运行下去,这是一件好事,但现在没人找他,他只觉得备受煎熬。
其他人不来没什么,怎么连伊索都不在意了呢?
这十天里,他认清了一个现实,他似乎,应该,大概,也许,真的,爱上了,伊索。
这个认知让他几欲癫狂,见不到对方更让他恍若疯癫。最后还是爱恋打败了一切,所以他亲自打破了他的计划,短短十天,他就从隔离室里出来了。
医院的走廊里,病人在游荡。约瑟夫刚刚出来,也顾不得好好打理一番自已,就匆匆的开始满医院找伊索。
他实在算不上得体二字。发丝凌乱,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白大褂上褶皱遍布。
偶尔有几个医师从走廊路过,看到约瑟夫的模样满目惊异,但是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有上前多问,事不关已的走了。
伊索大概又在那个病患的病房里面,办公室、花田,他都没找见他。
约瑟夫冲着病房走去。
“吱呀——”
病房门开了,伊索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走了出来,迎面碰上约瑟夫,他有点惊讶。
“先生,好久不见了。”他主动打起了招呼,“你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他仔细端详着约瑟夫的脸庞,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是的。”约瑟夫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应该要好好照顾一下自已,这样我会担心的。”伊索伸手抚平了约瑟夫衣服上的褶皱,又将他散落的头发撩至耳后,对上约瑟夫的眼睛,认真说道。
约瑟夫看清了,对方的眼里盛满了担忧,还有一点责怪。他心底忽然有点庆幸,还有点开心。
他关心自已了诶。他心里有他诶。
“你该好好睡一觉了。”伊索关照了他一句,然后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我在玫瑰花田旁边扎了一个秋千,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
约瑟夫抿着唇角的笑意点了点头,在满是阳光的秋千上美美的睡了一觉。他被黄玫瑰的芬芳包裹着,眼前的花田里似乎哪儿都是那道身影,爱意在心底无限滋长。
(8)
伊索发现,约瑟夫近日来都不喜欢拉着他在医院里面游荡了,比起看看玫瑰花田,一起享用一顿美食,他更喜欢拉着他一起坐在办公室里面看书。
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医书。
这真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情。伊索心想着,约瑟夫是不是最近有点太不对劲了?或许应该给他找个真正好的医生来看一看?
他清楚的明白自已不是一个合格的医师,但是当他询问约瑟夫的时候,遭到了果断的拒绝。
大体是这样的情景。
某一个下午,阳光正好,穿过窗户透进办公室里,留下了一地的温暖。
约瑟夫靠在椅背上面,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在认真的看着,甚至伊索叫了他两遍都没有听见。
伊索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抽出了书。“先生,你最近怎么爱上看书了?”他凝望着约瑟夫,渴求着得到一个回答。
“因为很有意思。”约瑟夫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回答道。
“有意思?”伊索一脸不解,这些书放在他的办公室里面这么多年都不见他翻开看一眼,最近这么入迷,真的很不对劲啊。
“是啊,很有意思。”约瑟夫肯定的点了点头,从伊索手中拿回了医书,继续看着。
伊索站在约瑟夫面前,看着马上又沉迷于书本内容的约瑟夫,踟蹰着问道:“先生,你知道怎么离开医院吗?”
“离开医院?你要走?”约瑟夫吓了一跳,一下子把书扔了,一把扯过伊索拥进怀里。
“不,我不走。”伊索被按着坐到了约瑟夫腿上,看着惊疑未定的约瑟夫,感受着对方握着他手腕的手的力道,斟酌着词句,吞吞吐吐:
“就是……”伊索含糊着,“我在想要不要带……去看一下医生。”他不敢直接说我觉得你现在有毛病,我要带你去看医生。
约瑟夫看着伊索,忽然明白了伊索心中所想,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他按着伊索的脖子,轻轻的印上他的唇瓣:“我真的没事,只是对医书感兴趣而已。”
“哦。”伊索呆呆地应了一声,拿起书还给了约瑟夫,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不经意的一瞥,医书上关于角色扮演妄想症的那一页上面折了一个角。
“所以,先生,我们医院的大门在哪里呢?”
“我们医院没有大门,要出去只能通过我的相片。”约瑟夫毫无防备地回答道。他怀疑伊索是想要防患于未然,但是没有证据。
(9)
医院外面的黄玫瑰花田是伊索花了很大的力气亲手种下的。
本来医院外面是没有这片田地的,只是一片虚无。这本就是约瑟夫借由自已的技能开辟出来的一片空间,除了医院之外一无所有。
约瑟夫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当伊索询问他能否在医院外面开辟一块玫瑰花田出来,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实在不忍心那双眼睛里充满失落,所以哪怕他的要求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他还是同意了。
他甘之如饴。
这日外面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暖融融的。抛开医院里的景观不看,医院周围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大片的黄玫瑰花田被人精心料理着,柔嫩的花苞在茎叶上面徐徐绽放,舒展着娇嫩的身姿。于是乎,空气里就这样充满了甜腻的气息。
蝴蝶在那里飞舞,沉醉。
约瑟夫也沉醉于这样的花海里,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瞧瞧,这美丽的花海,都是他的小伊索的杰作。多好看,多美。
伊索蹲在花丛之中,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细心挑选着美丽的花枝,要是绽放的花,但又不能完全打开;枝干要挺拔一些,弯曲的不行;叶子也要细心挑选,必须要足够翠绿。
“你在做什么,我亲爱的伊索?”
约瑟夫走近花田,但是没有踏足进去。他怕一不小心踩坏了那些玫瑰,那可是他宝贝的心血。
虽然伊索向来主张温和慷慨地对待病患,他不喜欢医院的治疗方式,但是他向来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玫瑰。那是他的逆鳞,他的禁区,哪怕是他一贯和颜悦色以待的病患,他都不允许他们染指一点。
但是今日,他却主动剪下了玫瑰花枝。
这很反常。
“请叫我罗夏医师。”伊索转身从花田里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纠正约瑟夫的措辞,“我在挑选玫瑰花。”他向约瑟夫展示了他方才精心挑选的成果。
一束玫瑰花,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真是美丽芬芳的花啊。”约瑟夫赞叹了一声,“你打算拿这些花做什么呢?”他追问了一句。
最近伊索和某位病患走的有点近,他有些担心。真是让人矛盾,他原本一直苦恼于他的伊索不开窍,现在又苦恼于他是不是真的开窍了。
“打算送人。”话音未落,伊索的脸就红了。
“……”约瑟夫盯着伊索默默无言,随意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握紧成拳,指甲刺进了肉里。他竭力维持着一个和善的微笑以及身为贵族的风度,但是心中翻江倒海的醋意仍旧使他的面容有些僵硬。
“送谁?”
“送你,我的先生。”伊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着,不敢与约瑟夫对视。
心中的波涛汹涌忽然间化为风平浪静,隐隐被一股甜蜜与暖意填满。
约瑟夫望着伊索,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