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瞬便往远去了,星便走过院边。从储物戒拿出一把小木铲子,来到了花坛边。
“又落得几个秋黄,却难寻那年飘白。衣袍渐紧人行远,古筝未停曲无续。”
星卷起袖口松了一下腰束,便将花坛内的枯枝铲断连同泥土一起翻了个遍。他还记得大师姐那未完的一曲,也许五年前便已是曲尽了吧!
念旧者终归只能和时间埋葬,随秋末落回深冬又划过晚春。有的人不需要道别,有的人不会有道别!
“银鱼、银鱼,可听得到星的祷告。那个仰望星空的笨小孩,已经携星光启程远行了!
银鱼又何时才能走出这池水,拥抱外面这方天地呢?”
星在储物戒拿出灵气丸,捏碎便撒到水池里。两条灵鱼开始在远处游来争抢这碎末,星便趴到水池边对灵鱼喃喃道。
两条灵鱼吃完便仰起头,露出两只灵动的双珠傻傻的看着星。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听不懂便作自已的祷告了。
“若是听不懂,便潜回水中便好!”
星用手指在两条灵鱼头上点了一下,也不见两条灵鱼闪躲便乐呵呵道。宗门之大,却无处可去。小院之小,却处处皆安。
孤独的人不用眼睛看世间,而是用心去感受。他知道师弟师妹便是依于这大师兄的身份,师兄师姐却各有其所。人只交于事事,只倾于一片真诚。
夜色落下院中,只余池水湛湛作亮。少年自暮色落入院中,一身黑衣只余一双眼睛起光。
“倾安,可行?”
星朝归来的少年问道,此行亦不问去处也不问讯息。
“星,那自然行。”
少年拉着星走到水池边,便拿过一小壶酒递给星。自已也拿过一壶便喝上几口,红起了半张脸儿。
“哪有人送酒的,不过倾安的大可喝。”
星接过酒壶朝少年打趣一声,便起开壶嘴喝了一口。刚入口便一股火辣,直直压过这股呛味吞下。
“喝酒人不劝不喝酒之人,可星便是那自始可以相信的人便不做这般规矩。”
少年轻轻拍了下星后背,他知道头口酒便不会那般好滋味。可酒便是越喝越有味,修行也是太过无趣了!
“还是倾安懂我,星自是可以一直相信!”
星又接了两口酒,拍了拍胸口道。他也不知被什么堵住了胸口,只觉酒下肚后便好受许多了。
“星,这一趟我是肯定要去的。我不想事事依于人,希望是我要寻的哪怕没有这份实力也注定要行的。
自我朝别人挥出第一剑之时,我也知道实力不如人时注定会接回这一剑。怕死虫不过是不舍那世间之美好,可哪有能一直不死?
这世间自没有我杀别人,别人杀不得我之理。不过是我有所倚仗,亦或是没遇到那大难罢了!我时时想回家,却不能这般便回家!”
少年起身摇摇晃晃说道,他不知先生的有人替是何人。不过哪有修行之人不犯险的,哪有自已之事让别人犯险的?
“倾安。你倒好,还有家可回!自我入宗前一日,爹娘便收拾好束袱不知带着弟弟去往何处了。
修行之后便慢慢淡却了,我只知道前行。只要我跨的步子够大,便能赶上这世间的别离。
倾安可往,星自然可往!”
星把起身的少年拉回坐下,哪有一个人起身的。
“星可有喜欢的女子?”
少年靠到星身旁,低声说了句。见星之前似有事闪躲,便借这闲暇问道。他却也是猜到了片面,亦为星而喜。却又想到了剑尘城内那老妪所言,生怕星做了那无声消失的少年。
“倾安,你说喜欢为何物啊?
相见时亦欢、道别后不舍、平静了便念?”
星喝上几口酒便不知想何了,他不懂这些。只记得这五年多脑海浮现的那句“我信。”
“倾安哪懂这些,予春师兄那式撒泼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招式全看人,管不管用便不知了。”
少年听闻便摇了摇头,他只是八卦一番哪里懂得这个。
“那便没折了,星可学不来那个!倾安这番可是不实诚了,听事之人可不能光听听就好!”
星侧了一下朝少年说道,他不信少年没有办法。
“那你倒是冤枉我了,倾安这是天赐良缘!可不用寻也不用学那些,时时真诚便好哪有什么技巧。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招式肯定是没有的。倾安只有一剑,替你挡住身后阴霾。”
少年拿出木剑丢给星,这剑就是身上最值钱的了。哪有听听八卦还要成本,他拿得出手的便只有这剑了。
“可不能打我这白月的主意!倾安可是付过灵石的了。”
少年跑到院边,便把那一人大的黑色花坛搬到了一边隔开。差点忘了这摻,亲兄弟也要防着点。
清风小院拿得出手的也没什么了,他的白月可是心心念念要带回桃花县的。他能替星挡剑,可这白月不能落下。
“喂喂喂,星可半点不像这般人!”
星走到黑色花坛边,看着那防贼似的少年说道。他可是替少年看护了这么多年这白月了,也不至于行这般事。
“倾安自然信,只是这白月不信!”
少年看着长出分枝的白月,心心念念的花苞也快长出了。这等待许久的希望也要长出了,却是愈发担心了起来。
他不怕星惦记,只是若星喜欢女子也喜欢这般又该如何?只能先行给星上一下眼药,这清风小院也就白月和黑瞎子它们不能送出去的。
“行行行,你还听不听了?你我之间无需这般,星心中自有秤称。”
星蹲到少年边上便停歇了下来,这白月倒也是奇怪。不过也不是他种下的,他也不懂这是何情况。
他还是喜欢那葵花多一些,其他的倒是不想多了解。灵鱼也只做他们的见证,自然便望着能挣脱这池水。
“听自然是听的,只是身无长物了。灵气丸可抵这一片讯息?”
少年露过半响脸看向星,不能听听便好自然要出些资。可这清风小院便是啥也没有,哪有什么能资助星的!
“那倒是不用!这世间也不缺喜欢,喜欢也算不得什么!
这世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可能是功法吸引罢了。”
星喝上几口便越说越低声了,他不喜欢这般说辞。可这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这般说辞了,若只是功法缘由那这份喜欢不要也罢。他不喜欢这种被套上光芒的喜欢,若又算命定便逆他一番。
可这世间便是这般糟糕吗?没这层星光他又算得什么?可现在他便只能倚靠这星光前行。她自星光中遇我,终也会在星光散尽时散去。
“这世间缺喜欢,缺真诚的那般喜欢。
先生的话有些过了,但那只是想打退我回极昼之城的念头。爱本就不需缘故,我听闻这白月便种了。
我期待她会喜欢,她会因这花之美而喜。至于她喜不喜我?与这花无关,也与我无关。
我会带她到那初识的林间,不带花什么也不带。”
少年说完便看着花坛里的白月不语了,爱的旁白长篇大论便失了那份心了。
“可这白月又作何?”
星听闻便低喃道,若是这花只做无用之物又何必这般费心思。
“白月不作何,只是这些年空档的依托。
我想那时的她便胜过世间之花,所以我便如初识那般什么也不带。她若不喜,便当出了一趟门了。
回去后便睡一觉,就当大梦一场了。醒来后我依旧回到那后院练剑,依旧会吃上一份桃花糕做早点。爱依旧爱,可我不会走那回头路了。去时路已尽,剩下的便只做归途了。”
少年起身拍了拍星肩头便回到水池边了,结果如何也不是那般难以接受了。掉地上的杏仁酥我自已会拾起,那一纸杏仁酥依旧是世间之极。
“来小院前是徘徊,进了小院后便好奇。住了小院后欢喜,离了小院后惦念。
可我这般念旧之人又如何能这般清醒,怕是时时都脱不了身。”
星叹一声便自顾自喝酒了,道理都是哄人的。哪有被唤醒的假睡者,大多都是无奈的前路者。
“也就说说罢了,谁能料到那后事如何?星,明日见!”
少年跟星挥了挥手,便径直回房了。事是越说越多,可一觉过后便又没那么多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