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阳州边陲小林中,老者和中年正怔怔的看着那被摧毁的传送阵。
“青平老头,你也别太自责了。那石柏能找到这里,指定是身后有人相助。”中年扶着老者轻声道。
“宗门由老祖而起,因老祖而鼎盛一时。这般果也是一并受了,只是你那群师弟师妹…”老者低叹。
“可实力弱只能找那石柏讨债了,却是不能深挖了。那望月宗也自知是当刽子手,可他们又有什么能耐拒绝。可做了,便不值得同情。谁又给那群师弟师妹同情呢?”中年看着那慢慢消散的气息。曾几何时他也如那砧板肉,现在也不过大一些的罢了。
“剑太过威严,牵连者便群起而发。剑太过软弱,宵小者便会钻空子。可这恩威并施亦是不够,剑足够锋利尖锐才能压得住这世间。宗门此番却不是困兽之斗,兽已无了利齿和爪刃。他们在等归巢兽,老头子在种那希望。封与不封宗皆有接替者,不如自已做这孤雏。”老者说完便和中年离开了这苍凉地。
“行凶者,流浪剑王。”
望月宗上空传来一道音浪,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剑河。剑河点亮了整个望月宗直冲宗门后院,青衣老者被这剑河锁定。只见一声巨响青衣老者和院子化作了粉碎,中年转身便离开了这夜幕。
望月宗主殿内,各大长老围坐于大殿两边。只是众人皆没有做声,只是怔怔的看着中间上方的蓝袍中年。
“石掌门教子无方德不配位,执法长老已经把这些年石阡为祸宗门的罪证给罗列好了。陈海和各长老特请石掌门退位,也好给宗门有个交代。”
右侧前方走出一中年男子,随着男子声音落下。两边各站的长老开始纷纷站了出来,中年男子只是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人便转回身来看向上方中年。
“陈海,可放我那痴儿一条生路?”
蓝袍中年缓缓走下台阶,来到男子身前。
“石兄。你也应当知道这摆到明面上的东西,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吧?”男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蓝袍中年。
“石泉教子无方自愿退下掌教之位,废掉石家父子修为逐出宗门。陈掌门,这个交代可好?”蓝袍中年一掌拍向自已法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跟男子说道。
“石兄这个法子可好,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掌门的人。不过石兄这般助我,我也不好让你们父子二人无处可去。那南梁国尚缺两个挑夜香的,陈鑫长老这个事就交给你安排了。”男子说完便径直走向台阶上了。
“是,陈掌门。”右边一中年向男子恭敬躬了个身,便带着蓝袍中年走出大殿了。
与外边静谧的夜幕不同,望月宗广场此刻却如年会般热闹。红衣执法堂弟子正押着一个蓝袍少年于广场中央,随着那拿着厚厚本子的男子一字一句道出。围观的弟子纷纷呐喊了起来,只是人群前方几人皆是蓝袍少年往日的跟班。
“诸位,石阡往日待你们不薄吧?可这般却为何如此待我?石阡平日只是张扬了些,可这行里句里皆是我听不懂的。做了的我认,可这无中生有的我也该认吗?”蓝袍少年看过人群中那些人,又看向前方执法弟子。这群人平日里也没少做恶,可今日却成了大义士。
“石阡,往日自有你爹在背后给你兜着。可如今你爹不复往日风光,你这些罪行也该一条条清算了!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自是不用多做狡辩了!”执法弟子见蓝袍少年还要说什么便塞住了其嘴。
随着那厚厚本子一页页翻下,人群此刻也渐渐忘却那夜幕来临时的一剑。只剩一阵阵呐喊撕裂这静谧的天空,蓝袍少年见状也直接闭上了双眼。
可这宗门的恶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吗?他开始想起了那一步步推他而上的众人,他当时只当是一种享受。可这般却是给他人当了蒙羞布,穿上衣物时也该烧毁这遮羞布了!
“石掌门教子无方,为祸宗门多年。今日自愿放弃这掌门之位,且愿自废修为为其子赎罪。宗门念其对宗门虽有过却也有功,特赦石家父子免去一死逐出宗门。可虽能免去石阡一死,却不能留其修为以为祸一方。”中年男子说完便驱散广场弟子,朝蓝袍少年拍去一掌废其修为。
“石兄,该走了。”中年男子说完便带着父子二人往南梁国都而去。
中年男子来到南梁国一处府衙便将两人交给了官差,交代一番便径直回去了。
父子二人跟着官差去压了一个卖身手印,便拿着被撅被安排到了杂物间。
“爹,是孩儿害了你。”少年见此时只剩父子二人便号啕大哭了起来。
“此番只是大势所趋,怨不得你。自你娘亲去世,爹也忙着宗门便时常觉得对你有亏欠。可却是爹这般不作为和娇纵,才让你被有心人牵引成了这般模样。等爹反应过来,你却已是深陷其中。可和爹跟爷爷比,你那些事却算不得什么。”中年轻轻抚摸少年后背轻声道。
“那这般孩儿又该如何?”少年擦干眼泪看向中年。
“当好笑话!等那群人看腻这笑话便不会多关注我们了。当虫时自要和蛇蚁为伍,我们现在只管活着!”中年指了指那房内的扁担。
“可爹,我们灵根修为也没了。往后又该如何有出路?”少年也恍惚的看着那扁担。夜香自是可挑,可总不能一辈子挑吧?
“你连自已都骗不到,又如何骗过那群人。先收收你那野心,他们可不想看到这般模样的我们。人总要活下去才能寻希望,他们放不下的是爹你反倒不是他们的顾虑。”中年看了看少年。突然觉得儿子往日那般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能让人忽视掉。
“孩儿明白,只是心有不甘。”少年躺到了被撅上,这般粗糙却比那玉丝要暖。
“那便收起你那眼泪,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眼泪了。哪怕是爹死在了前边也不能哭,做事收心别让自已的毛病坏了事。人有性子没什么了不起,能克制自已性子才算本事。”中年乐呵呵的躺到被撅上,儿子这般模样才像自已。
“石阡已经死了,今日便已经死了。往后便只有阡世,那站在世间前的阡世。”少年回想过往只觉那般好笑,不过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
“哈哈,这才是我石泉的儿子。爹这里有一条路,本以为你这般便是没指望了。可你现在却让爹看到了希望,本是给爹自已留的。可这般只能作罢了!”中年走到少年边上传给了他一个法决,接着便从发束拿出一张破纸符给少年。
“记着了,不要让人言影响到你。别管他是不是邪门歪道,走了只管往前别回头。”中年给少年讲解了这随机传送符便赶忙让他走。
“爹,你不走吗?”少年拽紧符纸看着中年。
“爹走了,你便跑不掉。这符纸只是一个幌子,可你要记着自身才是关键。”中年走回自已被撅上便躺下了。
“那爹保重!”少年转身便激起符纸走了,这次便没有回过头。
“这次才像样!”
中年见少年没了身影,便走过扁担边拿起扁担斜着一脚踩断。
“此局已破。”
中年打开房门后拿过木刺便往心口一扎,一代掌门倒在了这偏僻小国的杂物房。
凌晨望月宗主殿内。
“掌门,那石阡昨夜把石泉刺死便自门口跑了。如今要如何处理?”昨日押送两人的男子急忙跟中年男子禀告道。这凌晨接到南梁国的通信,他赶忙前往查看。却只见到石泉的尸体 ,那石阡没了身影。这人要是找到还好,找不到事可落在他身上了。他只能赶忙先禀告再做后续打算了。
“这石兄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把那石泉尸体带回宗门发通告就好!”中年男子听到是那石泉死了,便摆了摆手让男子自已处理。
望月宗广场摆上了一个灵柩,那是上任宗主的故交求来的最后一丝体面。只是这般摆在广场上便是现宗主的心眼子了,那通告亦是昨日那长老的一番小心思了。
“白掌门兢兢业业操劳宗门事务,临头来却被儿子拉下了马。这番为儿子求得一线生机,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周围看戏弟子见状纷纷议论了起来,长老见状也没有多做阻拦。只是叹这人走茶凉,往后那般风光如今死后却不得安生。他们自是知晓情况如何,可一山倒只能另靠一山了。
剑尘宗,阳春小院中。几人等了一个晚上没等到那望月宗围宗的方舟,却听到了这般炸裂的信息。
“师兄,这探子的消息可准确?”少年也自打坐中回过神来。
“消息如何自然是对方要传出来的,不过那望月宗确实换掌门了。那上任掌门的尸首也确是真的,昨晚那应当也是真的。”白袍少年思量片刻便道。
“那此番变故我们宗门是不是也算躲过一劫了?”少年听闻是确切信息便起了身,此番对面少一个太上长老应当不敢开战了。
“那可不好说,那望月宗要是就一个也不至于敢在极昼城内杀人。”青衣少年也靠了过来。
“可那望月宗太上长老死了也没人管啊!”少年见此时都昼起了,该有人也露出来了。
“有人管了啊!那石掌门不是也死了吗?”白袍少年赶忙打趣道。
“你别听他瞎掰。那只是宗门变故,应当是赶着夺权没跟上面说罢了。”青衣少年直接给白袍少年瞪了一眼。
“那师兄师姐不回那十二重天了吗?”男孩这时也自打坐中醒来。
“不回了,哪怕宗门无事也暂且不能回了。”粉衣女子拿过一盘糕点给几人。
“为何啊?”少年赶忙拿起糕点给男孩,这可好久没吃了。
“等师兄师姐入道身至尊吧!不行就只能等你们了。”青衣少年想到那金袍少年便觉头疼。
“师兄师姐为何执着于这道身境,不如直接破境直上!”男孩吃着糕点嘟囔道。
“这你就不懂了,破境易破限难。同为少年谁愿落后于人,除非是到那般年限了。”白袍少年见状便跟两人徐徐道来。
“你们别听他瞎掰。那极昼之城黑暗生物进不去,自然是最好的历练机会了。这时不赶着破限,再往上更难。后边可没有这般容易,也没那极昼之城可安身了。”青衣少年见状便叹道。
“我和星河还没和那黑暗生物亮过剑呢?这般却是可惜了。”少年搂过男孩肩头打趣道。
“倾安,你不是怕死吗?黑暗生物可是会吃人的!”男孩赶忙给少年拆了下台。
“我那是谨慎!剑修哪有怕死的?”少年语重心长的跟男孩说。
“剑修也是人,星河也是剑修!”男孩在储物戒取出了自已的星辰剑,给少年比划了一番。
“你那又不是纯的,你瞅瞅我的。”少年拿过桃木剑给男孩亮了一下剑意。
“剑意往后会有的!没有剑意也是剑修!”男孩把少年的桃木剑给推了回去。
“那现在不是还没有吗?没有你算啥子剑修啊?”少年跟男孩嘟囔一句便自顾自吃糕点了。
“倾安,我跟你讲大笨熊的故事。”男孩走到少年身前扶过少年拿糕点的手。
“那大可不必了,星河必然是剑修。”少年把糕点塞给男孩示意他住嘴。
“那倾安自然是实诚人,这话星河自然信。”男孩听完乐呵呵跑回边上坐下了。
阳春小院雪落满了屋檐,众人也静静看着那雪压弯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