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楚霖看清他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已经坐下去了。
“怎么了?”
刚坐好的张柏一边疑问一边还拍了拍旁边的泥土。
也幸亏是干燥,泥土都是干的,要是下过雨坐不了多大一会儿裤子得全湿了。
楚霖也就不管他了,只是含糊地说:“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要说什么。”
张柏随手扯起一根草,剥掉外衣咬了一口,享受着甘甜的液体流进口腔。
“听说楚大人之前也是让皇城无数姑娘小姐倾心的翩翩少年郎,还听说七年前还有人把你们书院第一人和其他城的第一人放在一起比较,还整了个什么风云榜,听说你们都在榜上呢。”
张柏咬着草根,像一个无赖。
他说的这些东西楚霖还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好几年前不知道谁整出来的一个东西。
说是叫什么风云榜,实际上就是看谁长得好看,谁的学识好,谁的才情佳,谁的武功棒。
那东西刚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小时候也曾因为上过那个榜沾沾自喜,等之后一直在上面就直接祛魅了。
风云榜现在还是百姓非常喜欢谈论的一个东西,原因无他,这个风云榜的榜首会在成为榜首的一个月内收到一份礼物。
开榜近十年来都不重样,听说有天山雪芝,有凤鸣皋兰,还有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归元丹。
风云榜三年一贴,流传出来的就这些,也不是没人想过杀人夺宝,奈何风云榜背后的人背景太强。
第一届榜首被夺了宝,惨死家中,夺宝人在十天后被诛了九族,房子都烧的干干净净。
据说那个夺宝人将抢来的天山雪芝卖了出去,谁承想,不止他自已被株连九族,买他宝物的人也被杀了。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打宝物的主意了。
但也是从那时起便流传出只要登上榜首,就能获得绝世宝物的言论,这十多年来那些人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
而且还有一点,这个风云榜只收录大梁国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款干的。
第二个登上榜首的便是谢余,只可惜后面消失了四年,风云榜也把他取消了。
不过这些都算是民间的小打小闹,毕竟没有官家插手,明面上还是不会被那些官员拿出来说的。
今天在张柏这里乍然一听,他还蛮惊讶的。
“那不过是国人一点小玩笑而已,倒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楚霖这会儿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就算坐在小马扎上还是能隐隐约约感到在晃。
“楚大人这就谦虚了,我们齐国也有个类似的,不过不叫风云榜,而是叫人才榜,进入这个榜的都是在朝的官员,所以别人知道的不多。”
张柏轻笑道,嘴里的草被他啃掉了一大截,也不知道那草有没有毒,张嘴就吃。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楚霖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他们是两个国家的人,虽说现在在谈互市,但也没关系好到可以话家常的地步吧?
他可还记得每年都在跟他们打仗呢。
大梁男儿的性命可不是白送的,边疆战士和百姓的鲜血也不是白流的,他也不可能白眼狼到全忘记了。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楚大人聊一聊而已,我听说当初和你一起登榜的还有你的同窗好友赵珂以及你的夫君秦睿渊?”
张柏扔掉刚刚一直被自已咬着的草,换了一根狗尾巴草叼进嘴里。
“是又怎样?”
楚霖让人从马车里的书案上给他拿一本书下来,拿来后他就那么捧着慢悠悠翻。
张柏听出了楚霖语气里的防备,知道自已前面铺垫的有点儿太多了,这才继续说:
“楚大人想必知道赵大人很多事吧?前些天见到赵大人,惊为天人,想冒昧地问一句赵大人可有婚配?”
张柏将狗尾巴草丢到一边,神色正经起来。
他这次走的急,该问的什么都没问,连道别都没有一个就走了,玉泉想来会生好大一通气的。
想到这里张柏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他之前都没找到机会问一句,也不知道他这一走等再见赵珂还记不记得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霖更疑惑了,这人是打算色诱梁国官员达到振兴齐国的目的吗?
“实不相瞒,我之前对赵大人一见钟情,还希望此后放下了这些事物能与赵大人结成一对佳偶。”
张柏坦然至极,眼里的光楚霖在秦睿渊眼里也见过。
“呵,那便祝张大人得偿所愿吧。”楚霖冷笑一声,低下头去看书,不再搭理张柏。
张柏也不好多说什么,从理论上来讲,他哄骗了楚霖的朋友,得到了人家的身子还不给人家一个名分。
推已及人,要是他的朋友被这么对待,他估计也不会给那人好脸色的。
“我知晓这番对不起玉泉的地方很多,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楚大人日后替我美言一二。”
张柏正了神色,站起来对着楚霖行了个礼。
“呵,你知道走之前玉泉是怎么说的吗?玉泉说你故意不见他,他也不是非你不可,过个一两年便会娶妻生子。”
楚霖可还记得那天走的时候在赵珂脸上看到的落寞和伤心,说话的时候便故意夸大了些。
“不可以!”
张柏焦急出声。
“什么不可以?”
楚霖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出的话却十分不留情面。
“玉泉年龄也不小了,该到成家的时候了,可不能一直把时间浪费在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楚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想岔了,我已经在和玉泉道歉了,可是这么多天根本没收到玉泉的回信,我都不知道他看没看,
楚大人,玉泉跟我说过的,说你和他的关系最好,你放心,我最多一年便会去找他,能不能请你帮我给他寄几封信,我怕他不看我寄的。”
张柏站起来很大一块儿,将楚霖面前的阳光全都遮上了,一片阴影笼罩着楚霖。
“张大人,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信我可以帮你寄,但玉泉看不看便是他的事了,
不管你以后想要怎么做,都请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这些话。”
楚霖坐在小马扎上,依然苍白着脸,甚至坐着才到张柏腿根处,却依然望着他,气势上丝毫不输。
“多谢楚大人,日后楚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都能找我,我定全力解决。”
张柏听到答复,笑得像一个傻大个。
楚霖:……
张柏还想说什么,秦睿渊却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团什么东西。
“露笙,看看,我说能给你猎一只兔子回来吧。”
秦睿渊的眼里根本没有张柏,径直走到楚霖面前,将两只小兔子送到楚霖面前。
楚霖看着秦睿渊手里两只雪白的小兔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像他想的那样软乎乎的。
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想说什么,又顾忌有人在。
张柏很懂颜色,适时告退,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等人走远了,楚霖才一边摸着小兔子一边跟秦睿渊聊天。
“子安哥哥,你说的给我猎两只兔子回来烤着吃了就是这么两个糯米团子啊?够塞牙缝嘛?”
楚霖小心翼翼地摸着两只小兔子,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还要装作嫌弃。
“当然不是了,刚刚我们猎到了不少好东西,够我们饱餐一顿了,哪用的着吃这两只小东西,
这两只小兔子是后来发现的,大兔子被他们拿去处理了,这两只小的我想你会喜欢,便给抱回来了。”
楚霖接过了兔子,秦睿渊又从自已宽大的衣兜里摸出了好些果子,有青有红,看着便酸甜可口。
“喏,这些都是能吃的,酸甜开胃,你在马车上不舒服时也能吃一点儿压一压,红色的这个要更甜一些,可以平时吃。”
秦睿渊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最大的红果子用衣袖轻轻擦一擦,递到楚霖唇边。
楚霖就着秦睿渊的手吃完了一整个果子,这个果子真的如秦睿渊所说,甘甜可口,还有微微的酸味。
等楚霖吃完,秦睿渊从马车上又搬下来一个小马扎,坐在楚霖身边和他一起逗弄兔子。
“你的意思是,你杀死了它们两个的爹娘,还把它们两个绑架回来给我当宠物是吗?”
楚霖逗弄的手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睿渊。
“嗯……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它们俩要是大点儿得被一起吃掉。”
秦睿渊用手拉拉兔子耳朵,将小兔子逗的瑟瑟发抖。
楚霖拍开他的手,用手将两只小兔子的头捂上,“不许你说这么血腥的话吓我的小兔子。”
“好吧好吧,不欺负你的小兔子了,那请问楚大人,这两只小兔子安置在哪呢?我们马上要去吃它们的爹娘了。”
秦睿渊坏心眼地靠近楚霖,故意将呼吸拍打在楚霖的耳际。
果然,楚霖脸红了。
“用你的衣服给它们筑巢。”
楚霖红着脸,说出的话很没有威胁力。
秦睿渊喜闻乐见,笑呵呵地用自已的衣服和腾出来的小箱子给两只小兔子做了个窝。
“少爷,少夫人,你们快来啊,快来尝尝我刚烤好的兔子,闻着可香了。”
说话的是管家的儿子,要说最舍不得他俩走的除了秦父秦母和楚父楚母,便是管家了。
管家生怕他们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已,专门把自已儿子送来跟他们一路。
管家的儿子和他们差不多大,之前一直在管理铺子,最近才被管家叫回来,他和秦睿渊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关系更为亲近。
他一直以来都跟着秦睿渊一起读书,可惜他在读书上着实没什么天分,早早的便去管了铺子。
几年下来,铺子的利润翻了好几番,连管家都说还好当时没有逼着他一直读书。
“秦川,你还会烤兔子呢?”
楚霖随口调侃了一句,楚霖也是认识他的,这人之前跟他们一起上学,后来功课太差了,经商去了。
“少夫人,你可别小瞧我,我只是读书不行,其他方面我可都是顶好的,我烤的兔子,只会让你们吃了还想吃。”
秦川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别是在里面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秦睿渊也跟着开玩笑。
“少爷,请停止你的胡说八道。”
秦川举着烤的金灿灿,往外冒着油的兔子,大有一副只要你继续说我便全部吃完的架势。
“那少爷我和少夫人就等着秦川小先生烤的兔子了。”
秦睿渊将两个小马扎带了过来,和楚霖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烤。
其他家丁围成了好几个圈,都升起火烤着各种各样的猎物,他们脚边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秦川也不例外。
兔子已经被秦川用刀分成了小份放进了准备好的托盘里,他没忙着吃,又架起来另一只猎物。
“你先别忙活了,先吃点儿吧,填填肚子再继续。”
秦睿渊和楚霖两个人围在火堆边上躲懒,看秦川忙活了半天后终于良心发现,让人先停下来歇歇。
“不用,少爷少夫人,你们先吃,我再烤一些,这点儿哪够啊,多烤一些还能跟兄弟们分。”
秦川倒是不在意那么多,他还不饿,况且哪有和主人一起吃的道理。
听秦川这么说,秦睿渊和楚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专心致志啃着兔腿,努力填饱自已的肚子。
烤野味的香味在树林中格外明显,明明离得不算近,但楚霖可以很明显的听到使团中的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楚霖和秦睿渊对视一眼,还结着盟呢,总不能太过分。
反正猎物也多,便叫着他们一起来烤着吃了。
这只是前行路上的一段小插曲,接下来依旧是赶路,只是张柏会时不时来求着楚霖送信。
紧赶慢赶,还是花了一个半月才到了边疆。
等他们终于到了寒武城下,站在城门前的是赵将军。
赵将军自从嫡子赵雷死后便自请来到了边疆。
“赵将军,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