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县令带着兵将匆匆出城,就见此生难忘一幕。
一少年儿郎伏于白虎之上,奔于猛兽群前,犹如踏风而行,所过之处血流成渠遍地哀鸣。
那些贼匪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顾着四散奔逃,竟无一人再敢同她迎面。
这哪是作战,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戮。
素了多日,终于能肆意一回,程少徵愉悦至极。
只一点美中不足,这些猎物初时还能张狂着爪牙与她拼杀抵抗,可后来却只顾着逃命,不抵抗的猎物杀的不爽,但好在数量够多。
程老县令和程止等人立于城门下,目瞪口呆的观看完了一场大屠杀。
“叔父,你们出来作甚?”
“我们…我们…”程止木愣愣的看着遍地的敌匪,脑袋空空。
恍惚间程止终于明白,平日里为何程少徵满嘴的生生死死喊杀喊打。
于猛兽而言,只有狩猎者与猎物之分,不是生就是死没有其他。
“下回先同我通气,不然认不出。”程少徵随手扇飞两只杀红了眼,想要对程止他们龇牙的雪狼。
“好。”程止干巴巴的应道。
“......”
程少徵见他眼睛红肿神色恍惚,似是心有不顺。想到这一路上这个叔父也还行,于是回到方才的战场上,挑挑拣拣许久给程止送了个东西,想要哄他。
但程止好像不太喜欢,程少徵看着双眼翻白昏过去的叔父得出结论。
“你要?送你。”程少徵对程老县令身边,闪亮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少年郎伸手。
“……”程皎默默偏头看了眼大父。
程老县令。“……”
其他人。“……”
“不用客气,拿着。”程少徵以为他不好意思,长刀凑近了些。
这是方才穿着最好,叫嚣的最凶,也是最为有意思的猎物。
程皎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眼睛瞪得浑圆的脑袋,忍了又忍还是连滚带爬的跑去一边呕起来。
“...”程少徵这才发现他不是想要,垂眸瞥了眼,是丑了点。
她丢在地上,默默从晕倒在亲卫怀里的程止身上削了截布料,仔仔细细擦了擦她的长刀。
“......”目睹一切的众人。
已经无事,程少徵还记着那吃到一半的晚膳。
“叫门,回城。”她催促程老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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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后,程老县令方才从程止口中得知,战场上那高束发髻,着深色束袖短袍,背重弓持长刀,以一挡百如杀神临凡的是个小女娘。
程老县令活了这么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他与程止商量了许久,又将那日于城门外的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下了秘令。
现在整个骅县都传遍了,由于当今圣上仁善身负至上功德,是以得上苍垂帘,以瑞兽兴人间,救骅县百姓于屠刀之下,而程少徵反倒从这件事中淡了去。
但有些事虽不说,众人心里却都明白。
这不是,不说程家小妹每日都会来寻程少徵,程老县令的夫人也几次三番的邀请程少徵去府上做客,还有程皎,程少徵但凡去县令府上,便不定期的会遇上那个赤红着脸面,打起招呼来总是结巴的少年郎。
程止府上,一大早。
“婼婼阿姊~”小孩子的声音嫩声嫩气,欢快又雀跃。
“婼婼,是程家小妹又来寻你了。”正在给妹妹编头发的程少商笑了。
她还挺喜欢程家的小妹,又乖又可爱。不似她的心肝肉,蛮横起来能要她半条命。
“......”程少徵抿抿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嫋嫋阿姊,婼婼阿姊~”囡囡蹦跳着跑进来。
自守城之战后,她每一日都会央求家里人将她送来程家阿叔府上,就是为了来看程少徵。
哪怕程少徵并不与她相处许久,也许一整天也只能寥寥交谈几句,她也乐此不疲高兴得很。
没法子,她实在太崇拜婼婼阿姊啦~
程少商闷闷的笑,她自然是听到了妹妹的叹气声。
程少徵本就不是爱说话玩闹的性子,更别说与小孩子逗乐。
可囡囡又实在是乖,从不会纠缠吵闹惹人生厌,只会默默的跟着,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崇拜与喜爱的看着,程少徵也生不出抵触的心思。
程止与桑氏忙得很,一大早便出了府,程少商和程少徵便在房中随意的用早膳。
囡囡在家中已经用过膳食,于是托着肉乎乎的下巴坐在一旁候着,她仔细记着程少徵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打算今后自已的一切都要向程少徵看齐。
“...”程少徵瞥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从饼饵上揪了一块递过去。
囡囡顿时眉开眼笑,这是程少徵头一次给她东西。小女娘悬在榻边的小短腿兴奋的踢了踢,双手托着那一小块饼饵,打算回去珍藏起来。
“囡囡,嫋嫋阿姊和楼家阿兄等下要去医馆,你去不去?”程少商问囡囡。
危机已解,骅县城中虽未曾受到波及,可邻近县城的乡里都惨遭迫害,房屋、田地有待修整,最重要的是安置遇灾的百姓。
程府除了程少徵,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
囡囡最爱跟着程少徵,但程少徵出门向来独来独往谁都不搭理,囡囡退而求其次便一直跟着和程少徵最为亲近的程少商,不过医馆那个地方,也不是一般小孩子能待的。
囡囡看向程少徵,见婼婼阿姊一如既往地不理她,于是对程少商点头应道“要去。”
她是要做婼婼阿姊那样顶天立地的女娘,自是不能踌躇于一个小小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