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马老四在家吗？”
院外有人叫，正在收拾家当的马有铁赶忙应了一声。
“老四，我来是要跟你说个事。”西北人大多不会客套，尤其是对马有铁这种他们压根不看在眼里的人，更是客套不出来，来人直接把来意说了一遍“老四，国家说拆迁补贴嘛，我看马有文也回来了，你们这房子也住不了，村里空着的房子有呢，但人家肯定都是要拆迁补贴。”
见马有铁垂着脑袋沉默，来人继续道“我这边有一套房子可以住，你要不先跟我过去看看，但我也先给你们说明白，房子主人说房子可以给你们，就是…有个娃儿要养。这，老四你俩反正也生不出娃娃，这也是大好事儿嘛，有房子住了还白送你个娃儿…”
马有铁和妻子贵英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最后他们还是跟在这人后头去了。
这人没骗他们，那房子就在村子边上，马有铁记得这户人家孩子出息，说是吃上了公家饭很早就上城里去了。
房子修整的很工整在他们村里能数得上数，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院子里有很多人，他们进来后把视线都投过来，马有铁不自在的避开视线搓了两下手，曹贵英怯生生的躲在自家男人后头。
“这就是马老四？”最前头的一个老太拉住带人过来的马金。
“就是哩，让小麦出来认一下人么。”
老太太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了马有铁和贵英好几回，最后转头对屋子里喊“小麦，出来看看你爹妈。”
马有铁和贵英只是愣愣的站着也不会反驳，他们都没想过这个词能用在自已身上，两人小心翼翼的看向里头大门的方向，没一会儿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走出来。
她不像是他们这西北农村风沙里能长出的小姑娘，皮肤白白净净像是贵英喜欢看的电视里才有的娃儿。
“小麦，以后这就是你爹你妈。”老太太手快的推了一把马一一，看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黑眸子朝她看，她讪讪笑了两声为自已找补“婆不是故意的。”
马一一看了老太太一眼把视线移到院子里两个陌生的面孔上，她看了看局促的两人脆生生叫了句“爹，妈”
马有铁和贵英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愣了许久两人抖着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姑娘的辫子。
房产转让和收养上户口本的事办的都很快，主要是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甩掉她。马有铁的户口本上，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又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
村里人眼见他驾着驴车驮着家当搬进了新住宅。
有人不解唏嘘“马得利家老太怎么把房子给了，一个小丫头爸妈都死了养着就养着嘛”
给口吃喝就行，到年纪了就嫁出去，哪还用得着把房子给出去养孩子。
“你可别让人听见”他旁边人看看周围，凑近了点小声道“你以为马得利老娘不想吗？我跟你讲，这小丫头邪性的很。马得利两口子出事之后，他家老二老三就想把城里的房子和钱都分了，结果第一天在家里闹第二天从大到小就全进医院了，医生说是农药中毒还好量不大，两家想来想去都没想出原因。后来老二家的小子差点淹死，救回来非说是马得利家闺女推的。大人去问，那小丫头也不承认但没过几天小子头又破了。大人要是打她，她就和邻居哭让报警，警察来她就说爸爸妈妈死了家里大人虐待她，老三家的还被抓进去过。”
“...”说有口吃的就行的这人目瞪口呆，半晌问了句“那丫头多大？六岁还是七岁？”
“谁知道呢，马得利老娘估计也是没办法了”这人吧嗒两口烟又道“你们这回可都注意点，我在城里听人家说过，有的小孩有那叫…叫什么，反正就是天生的坏种，叫你家娃儿离远点，真出了事那闺女儿年纪小警察都抓不着，只能自认倒霉。”
“马老四家里这是请了个祖宗回去…”
请了个祖宗的马有铁和贵英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他们把所有的家当都收拾过来，房子很大完全不像原来一样，这里卧室是卧室，厨房是厨房。
晚饭桌上两个大人局促的缩在小小的角落，马一一倒是坐的自在，她捧着和脸一般大的馍馍啃了一口，对偷偷瞄她的两人道“我喜欢吃肉，爹你要挣钱给我买肉吃。”
“…哎”马有铁被一声爹叫的心里发麻，苍老黢黑的脸上纹路更深了，他不自在的摩挲着裤腿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慢慢放进马一一碗里。
贵英默默看着他俩，也夹了一筷子试探性的往小姑娘碗里放。
“谢谢妈”小姑娘笑眼眯眯的像个小天使，贵英慢慢伸手用粗糙的指尖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
晚上，马有铁再一次给父母和大哥二哥烧了纸钱，上一次是告诉他们家里添了个婆姨，这一回是让他们认认小孙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