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于言情小说的岁月里,陈菘蓝曾迷恋过许多故事里的角色,但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经历如此言情的桥段——她爱的人亲手奉上自己的软肋,并亲手教她如何手刃!
而这一刻,心中的震撼与酸楚覆盖了惊喜。
“找到手机了吗?”
苏云南的问题将陈菘蓝拉回到现实。
陈菘蓝回过神,没有细想自己何时与苏逸程来到饭店门口,她暗暗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苏行仲一行人不在,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虽说没能瞒住苏逸程,但至少避免了见面的尴尬。
“找到了。”苏逸程先一步微笑道。
陈菘蓝跟着点点头,凝神与苏逸程一道走上前。
此时,泊车小弟已经将双方的车子开过来停在旋转大门外的平台上。
林星见到苏逸程的座驾,悄悄附耳过来,“哟,一人得道,你成鸡犬了啊!”
陈菘蓝把上楼前得到的卫生球还回去,偷偷还嘴,“你这嘴里可真是吐不出象牙。”
林星:“······”
得,狗和鸡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逸程低头看了两人一眼。
林星不紧不慢地抬头望天。
陈菘蓝讪讪一笑,心虚地别开眼,好像她的小动作从来没逃过他。
苏逸程对此见怪不怪,丝毫不受影响同其他人道别。
此时,林星双手抄兜插话道:“待会儿再拜,今晚我去菘蓝家住。”
这个“不懂事”的举动使得在场之人纷纷投来眼光。
夏微雨趴在后车窗上满目赞赏。
陈菘蓝歪着头,一脸问号,好奇林星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要去她那,以往她从来没这么积极过,而且她不是是一直强调做人灯泡遭天打雷劈的吗?
但陈菘蓝还是没说话,她很明白,若是开口,按损友们的尿性,绝对会被误会重色轻友,她辟谣辟得太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反观苏逸程却是没什么太反应,直言让林星上自己的车,他等下送她们回去。
苏云南有些不明所以,温声劝着:“你东西还在溪雨澜湾,就住我们那边呗。”
林星摆摆手,“我明天有采购任务,住在城里会方便一些,省得来回跑。”
理由名正言顺,于是苏云南也不再劝,只是转头对苏逸程客气地说:“那逸程,就麻烦你送她们了。”
苏逸程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温声回道:“放心。”
另一边,男人间的道别总是郑重一些。
苏逸程和杜居安多半是投契的,先前已经约好商务面谈,临别之际,苏逸程伸出手,说:“杜总,下周见。”
杜居安回握道,“下周见,到时候再细谈。”而后扬眉一笑,玩笑道:“感谢苏总下午在牌桌上所作的‘贡献’,心领了。”
这一句仿佛是见家长,长辈考察的总结陈词的语气,陈菘蓝十分疑心中间停顿省略的是那三个字。
娘家人······
陈菘蓝连忙扼住这个羞人的念头。
林星和夏微雨闻言,脸上纷纷挂着笑,一个起哄说下次再见,一个说多多益善。
若不是话题对自己不利,陈菘蓝其实想对林星说“你真是不怕半路上被人丢下车。”
财大气粗的苏逸程比她大气许多,大大方方地接受下次的“挑战”,并开玩笑说祝他们好运。
之后,六人笑言挥别。
有林星在,陈菘蓝不好意思坐副驾,她本想跟着上后座,但被林星一脚踢了回去。
陈菘蓝一想,确实不好拿人当司机,也就没再扭捏。
岂料,她这屁股还没坐稳,林星便先重重地开了一枪,“喂,苏老板,不介意我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吧?”
“!!!”陈菘蓝立刻回过头去。
她想堵住她的嘴,可惜这厮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缩在她够不到的角落,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苏逸程唇角一勾,将车子滑行出去,不紧不慢道:“不介意。”说完便停了下来。
陈菘蓝心生安慰,不愧是一头的。
只是,还没得意完,打完右转方向的苏某人便继续道:“一晚而已。”
陈菘蓝:“······”
她不知道此刻滑进车底还来不来得及,但显然要把林某人打包踹回前面的车子是来不及了。
为了阻止两人说出更加炸裂的话,陈菘蓝各看了一眼苏逸程和林星,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要不我走?!”
话音一落,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星抱着肚子吃吃笑着,驾驶座的那位倒是矜持一些,不过那笑也挺碍眼。
陈菘蓝懊悔得想要咬舌自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跟人学的语出惊人那一套,这么多年一直没改,现如今把自己埋坑里了。
太太太窝囊了!!!
就在她选择自裁或者灭口的时候,好在两位见好就收转移了别的话题,一路上,林星或许是怕她真把她踹下车,没有再搞事情,三人相安无事地回到了郡雅集。
下车时,林星很没义气地选择了尿遁,提前上了楼。
看着飞奔而去的身影,陈菘蓝有些哭笑不得。
可真是一颗“懂事”的灯泡!
“明天你要跟阿星一起去?”
分神之间,安静的车厢里,低沉的烟嗓突然扬起。
陈菘蓝收回视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对。”
“几点出发?”
陈菘蓝知道苏逸程这是准备明天继续做司机,这份自觉令人心生安慰,可她下午还要去复诊,只能辜负好意了,“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你明天休息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安排。”
“不碍事,等下定好时间了告诉我,我派人来接你们。”苏逸程回。
此刻,轮到陈菘蓝疑惑不解,其实也有庆幸,至少可以不用谎言继续周旋,“派人?你明天不在?”
“嗯,出差。”苏逸程言简意赅道,随后轻轻捻了捻陈菘蓝的眼廓,“今晚别玩太晚,好好休息。”
陈菘蓝抬手按了按眼下,有轻微肿胀的触感,“知道了。”她想起还有正事没说,于是又道:“这么忙?周日都不能休息?”
苏逸程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今天已经休息了。”
陈菘蓝闻言一顿。
原来,这样的一天就算他的休息。
为了不扫兴,她打起精神玩笑道:“看来食物链顶端也不好混啊。”
“那你明天去哪儿?”
说完陈菘蓝就有些后悔,但愿男人能理解她是无心之失,她没有想要查岗的意思。
苏逸程是误会了,不过和陈菘蓝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以报备?”
低沉的嗓音钻入耳中,尾音轻扬,仿佛每个字都含着笑。
陈菘蓝感觉耳根一热,“······就问问,方便说就说,不方便就······”
说话间,苏逸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陈菘蓝本能地抬头回望。
“继续保持!”交代完出差事宜之后,苏逸程轻笑着说。
两次了,一次四个字,次次让人招架不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言简意赅又令人难以自控想入非非的?
陈菘蓝望着含笑的眼眸,暗自想着。
或许,是读书读得还不够多、不够好的缘故。
基于明天各自都有事情要做,加上记挂着打电话的事,陈菘蓝没再耽搁时间,婉拒了苏逸程下车相送独自上了楼。
陈菘蓝进家门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在复播着上半年大火的反腐剧,茶几上堆满了她放在柜子里的零食,薯片、灯影牛肉、辣条还有泡椒凤爪什么的。
林星她虽未在小窝留宿过,但来过多次,对小窝的熟悉程度跟自己家差不多,对此,她见怪不怪。
林星见她回来,盘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她,一边往嘴里塞薯片,含糊道:“真快,我还以为得吻别半小时!”
陈菘蓝装作听不见,将包放在鞋柜的台面上,一边撑着鞋柜利落地换上拖鞋。
“也没有十八里相送?!”
为了阻止自己揍人被反杀的结果,陈菘蓝转身靠着鞋柜,无语道:“······请把那包全倒进去,好好堵上您那张臭贫的嘴。”
林星单手抱臂,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如果我说不呢?”
没了苏逸程在场,陈菘蓝无所顾忌,整个人画风硬气不少,“母胎solo还挺横。”
“······”
林星不怒反笑,“喂!你们刚才是话别还是往嘴上淬毒药啊!”
陈菘蓝不打算回答这个充满陷阱的问题,抓起手袋往卧室而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先玩着,我先打个电话。”
林星故态复萌,“哟,才分开又要打电话啊,盯得可真紧。”
“你现在像个八卦婆,简称八婆!”为了不挨揍,陈菘蓝飞快地扔下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卧室,关上门前,她扬声补了一句:“给家里打。”
咔~
门锁落下的刹那,欣喜的表情和情绪出自身体里的本能,飞速敛去。
与此同时,客厅里也陷入了安静。
陈菘蓝扯唇笑笑。
不过,这笑比哭好不了多少。
陈菘蓝抬手按了下点灯开关,拎着包坐到窗边。
背面衣柜上的穿衣镜里,瘦削的背影微微含胸佝偻着,看上去脆弱而疲惫。
陈菘蓝攥着手机,突然变得迟疑。
这是她第二次延误电话。
而且,现在时间已过九点,相比田女士和余姨老两口已经休息,按理说不该再去打扰。
但陈菘蓝不想像上次一样又拖到明天,所以,一番思想斗争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拨出了田女士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每次这段呼叫保持的声音,陈菘蓝都会不自觉期待又紧张,每一次的嘟声回音,用苏逸程曾经的话来说就是,时间之漫长犹如度日如年。
但她觉得这样很安心。
就算是单方面的联系,这样的方式也可以自我催眠,和亲爱的母亲还有关联,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第一遍呼叫仍是无人接听。
陈菘蓝没有纠结,按照习惯重拨过去。
她知道结果会是一样,要强的田女士说到做到,不想再见她便不会再见她。
尽管如此,她每次还是坚持呼叫两次,并且一直会坚持。
她想要求得母亲的原谅,或者,等她想要原谅她或者需要她时,她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陈菘蓝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等来被原谅的那一天,但显然今天不会。
果然,听筒第二遍响起急促的忙音。
窗外,夜色如墨,无边无际。
陈菘蓝将视线收回,转而找出余姨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通电话通话时间不长,接通的时候,陈菘蓝听出余姨的困倦,不好意思打扰太久,故而寒暄之后,双方便直奔了谈话主题。
万幸,田女士一切无恙,自在逍遥。
心头巨石瓦解一个角落,这夜或许勉强可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