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陈菘蓝再次看到那个美貌惊人的妇人，在她干巴巴对苏逸程说，“别动怒，神经绷紧会加剧疼痛之后。”
照片里，妇人茕茕立于波光粼粼的天蓝色湖边，远处可见巍峨雪山，娥眉星眸，端庄高雅，自有一番雍容的气度。
陈菘蓝一眼就看到了妇人肩头那方熟悉的花色，这是苏逸程的清白证明，也是她的打脸证明。
如多年前一样，陈菘蓝抬头对比了下苏逸程和妇人的脸，或许是岁月更替，两人的容貌已不似从前那般相像，不过微深的眼窝仍是如出一辙，只是妇人双眼皮稍稍明显一些。
比起容貌，两人在气质上更像一些，看上去都是淡淡的清冷之感。
而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逸程的母亲——商无虞。
真是······除了性别，其他每一样她都离真相十万八千里，陈菘蓝的心里一时羞愧难当。
“阿姨还是这样好看。”陈菘蓝将手机递还给苏逸程，自知理亏，故而掩下尴尬，故作镇定说，看着苏逸程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硬着头皮给自已圆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姐姐。”
不知道苏逸程是不是还在气头上，鼻尖里轻哼一声，“哦。”
陈菘蓝：“······”
这人可真难哄。
“是在木格措？”陈菘蓝厚着脸皮问。
苏逸程：“嗯。”他倒没有不耐烦，只是眼神里有明知故问的味道。
是啊，他早在多年前就告诉过她，商无虞一直长住边城。
好在，苏逸程的语气间不复当年的沉郁。
不过照这样看来，转移话题也不管用。QAQ~
“你真该感谢阿姨。”陈菘蓝继续不遗余力地哄人，“感谢她把你生得这样好。”
苏逸程在心里叹口气，嘴角勾起，抬手捏了捏陈菘蓝的脸颊，“我就不该动这个气，哄人的诚意都没有，还主次不分了。”
陈菘蓝想撇嘴，又不敢，只好抓住作乱的大手，好言好语地说：“苏先生大人有大量了。”
与双亲疏离虽是苏逸程心头的隐痛，但陈菘蓝知道苏逸程心底仍是珍爱父母之人，所以她的话转了个弯，从容解释道：“不过，你是阿姨的儿子，夸她不就是夸你，没差啦。”
苏逸程脸上一副看你狡辩的表情听完了陈菘蓝的自圆其说，垂眸似笑非笑地说：“说得在理，等下次商女士回西川，你当着她的面夸。”
陈菘蓝：“······”
这人说话每次都让人无言以对，陈菘蓝瞬间被劝退。
还有，那什么，商女士是随随便便能见的吗？当然不能。
“还是算了。”陈菘蓝卑微摆手道。
苏逸程却不似刚才的玩笑脸，温柔又意有所指地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说话间还不忘轻抚陈菘蓝的脸颊，话里话外满是温情。
陈菘蓝：“······”
陈菘蓝明白纵使相识十年，曾谈婚论嫁，但总归是久别重逢，两人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彼此，若仅凭旧情难忘重提婚事，实在是太快了些，况且还有她的“不可说”，这注定是无解的命题，能够复合已经是她自私狂妄，至于结婚，两人是万万不适合的，但她不想打破此刻的美好，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只是沉默笑笑，没有说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陈菘蓝想。
好在苏逸程对陈菘蓝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急着逼她表态，陈菘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见苏逸程脸色好些了，陈菘蓝又关心问道：“好些了吗？”
苏逸程欣慰笑笑，面不改色地圆谎，“好多了。”
“那就好。”陈菘蓝乖巧回应，虽然知道人在职场身不由已，但她还是忍不住嘱咐着，“不要光忙着工作，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两人刚刚因递交手机已经不是相拥的姿势，不过仍然靠得很近，苏逸程抬手抚了抚陈菘蓝的下颌，欣然答允，“好。”
陈菘蓝扣着手指，没躲。
或许是想到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陈菘蓝再次开口问道：“巷子里的照明工程是不是你让沈先生竞标的？”
苏逸程顿了下，未置可否，而是反问道：“阿渊同你说的？”
“是我猜的，他什么也没说。”陈菘蓝说。
陈菘蓝原本很笃定是自已一步步发现的真相，但苏逸程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禁让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从沈氏找上门到对接人的话未免太过巧合，于是不确定地说：“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专门留了线索让我去发现。”
苏逸程却有些不以为然，还劝她放弃刨根问底，“就是普通工程而已，不用想太多。”
陈菘蓝势必不信，“可是时间上真的很凑巧，刚好······刚好是在我们再见面之后。”
苏逸程四两拨千斤，“或许这就是个巧合呢。”
“······”陈菘蓝默了一瞬，缓缓揭开自已已知的答案，“所以，我后来找机会找沈先生求证过，他说是你提醒他促成的这个项目。”
苏逸程第一次面对面了解到陈菘蓝的缜密思维，尽管他不喜欢陈菘蓝面对自已时仍是步步为营，他希望她还是年少时那个快乐而跳脱的女孩，但他仍然忍不住欣赏起她智慧的一面。
苏逸程仍然没有回答是否，而是问陈菘蓝，“菘蓝，你希望我承认？又或者，你可以坦然面对每一种答案了吗？
原来······如此。
因为考虑她的感受，所以选择默默无闻。
陈菘蓝抬头看向苏逸程，“逸程，无论如何，谢谢你。”
谢谢你的迁就，谢谢你对我的用心。
而后，在嘴边徘徊了一晚上的话也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逸程，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话语间，陈菘蓝大着胆子拉着苏逸程的衣袖，可说话却是温声细语，有些瑟缩，只有眼睛里泄露出愧疚和倔强的情绪。
“你说什么？”苏逸程难以置信地低问道。
陈菘蓝嗫嚅了下唇瓣，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苏逸程的眼睛，缓缓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苏逸程脸上的从容和轻松顿时荡然无存，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看着一脸肃穆的苏逸程，陈菘蓝也知道自已太过反复无常，或许是觉得不太有底气，随后继续解释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说的太突然，又很反复。”她微微顿了顿，又果断地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拒绝。”
回答陈菘蓝的仍是一片沉默。
片刻后，就在陈菘蓝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准备下车的时候，她听见微沉的嗓音响起，“你再说一遍。”
苏逸程掩饰得太好，以至于陈菘蓝无法从语气中判断出他的答案。
“再给我······”陈菘蓝从善如流地开口。
而这一次，她尚未说完便已被打断。
原本靠近的身体，忍不住再次贴合，融成一高一低的影子倒影在车窗上。
苏逸程一把将人圈进怀里，忍不住贴着陈菘蓝的脸，轻轻厮磨着，“乖女孩。”
那语气如柳暗花明，瞬间豁然开朗。
耳膜中依稀还能分辨出那副磁性的嗓音中带着醉人的轻笑。
苏逸程当然知道他终将柳暗花明，因为他的姑娘从来心肠柔软。
这一刻，空气好像不止是温暖，还是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