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逸程出现的这一刻,陈菘蓝觉得自已仿佛置身于荧幕戏剧,一个闪回,故事中主角便空降现场,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原来如此······陈菘蓝不着痕迹地想,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
但这场饭约究竟是从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有了这场意外的相遇,她始终理不清思绪。
不过,今晚,或许是个转折。
——
看着阔步上前的苏逸程,陈菘蓝本能地捂紧了腕表表带,仿佛上一次分别时的那种因退无可退而导致被迫妥协的感觉又回到了心头。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他环视一圈,停下来又看了看她和尹棠,微微沉声问,“怎么回事?”
下一秒,尹棠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手滑。”
可见,尹小姐温婉,清醒,傲气,还有幽默。
苏逸程看着对面墙角里的水渍和洒落各处的碎渣,看向陈菘蓝,眼神平静,“你说,怎么回事?”
陈菘蓝平静回视,“······嗯,没错。”
闻言,苏逸程眉梢一动,眼神像是在说你们倒学会了一致对外,嘴里却说:“奉劝二位切勿拿安全开玩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沈少渊也相识,尹棠即刻“啧~”了一声,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转头递了个眼神给陈菘蓝,好像在说这念头助攻也不容易,我为你们操碎了心,随即起身,丝毫不掩饰地表明了撤退之意。走之前,她还顺便把随苏逸程一起进来的服务员小杰一起拎走,留下苏逸程和陈菘蓝静默以对。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错开视线。
“没受伤吧?”苏逸程问。
陈菘蓝:“没有。”
苏逸程点点头,却没有走,而是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敲了条信息给司机李向华让他先走。
陈菘蓝不清楚苏逸程的意图,只是有些小庆幸,两人如自已期望中的那样变得生疏。
可尹棠人虽离去,她话里的“余威”却还在。
陈小姐,我不是没有爱过他,是他从未对我心动。
陈小姐,他很爱你。
你大概不知道,自已有多令人羡慕。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陌生人来旁述苏逸程对她的情感,那样近距离的且毫不吝啬的表达,那三个字也是直白的,无比热烈的。
她曾经以为她已经无比坚定要想分开的决心,因为苏逸程也曾亲口说过这三个字,而如今,尹棠的话似乎往天平的另外一边加了砝码,让那蠢蠢欲动的“不甘心”愈加张狂。
她,开始动摇了。
为了掩饰自已的情绪,陈菘蓝慌忙看了眼腕表,现在已是九点有余,猜到餐厅就要打烊,所以她该准备走了。
还有黄钰,好好的上个洗手间像是被厕所封印了一样,还不回来。
苏逸程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开口问:“找黄小姐?”
陈菘蓝:“对。”
“她在院子里打电话。”苏逸程说。
陈菘蓝答了句“哦。”
她有些着急要离开,所以慌乱间都忘了道谢。
而当她有下一步的行动时,原本就近在咫尺的男人长腿一迈,转瞬来到她的跟前,和起身正要迈步的她差点迎头撞上。
“别动。”苏逸程虚抚了一把陈菘蓝的腰际,然后转身将黄钰的手袋塞到了她的手里。
而在下一秒,果然······
苏逸程熟练地将人打横抱起,离开了眼下的“危险之地”。
此时此刻,陈菘蓝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绝伦的脸,逆光中,微暗的光线里,俊逸的五官轮廓似一张黑白影画,深邃、温柔,用这世界所有美好的词语形容都不为过。
陈菘蓝是动容的,也是震撼的。
她不禁想起小学课本里的寓言故事——《掩耳盗铃》,多年以来,她就像故事里那个掩耳盗铃的人,一直堵住自已的耳朵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运,越发的熟能生巧。
不多时,陈菘蓝被抱着走到了门口,苏逸程很绅士,踩在安全的地界便将人放了下来。
他做这些做得十分自然,一如从前。
陈菘蓝张了张口,嘴边的“谢谢”再也说不出口,好在苏逸程没同她计较。
他应该也不需要这种客气。
“走吧。”苏逸程说。
陈菘蓝默然跟上脚步。
两人一同回到前厅。
消失半天的黄钰正坐在吧台前端着茶杯,和尹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陈菘蓝顿了顿,抬起步子上前,凑到黄钰耳边说:“我差点以为你被厕所吸走了。”
黄钰却没理她,偏头看了眼后面的苏逸程,接着对着陈菘蓝给了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然后伸出手,满脸笑意朝着苏逸程走去,“苏董,您好。”
苏逸程同样伸出手:“你好,黄小姐。”
黄钰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好巧,您也在这里用餐。”
“尹棠是苏某的朋友。”苏逸程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黄钰的话里似有深意,但很快,她又状似无意地问:“苏董刚刚怎么和我们菘蓝在一起?”
苏逸程却不动声色,半真半假地说:“刚刚苏某听到有东西摔到了地上,赶过去才发现陈小姐也在里面。”
黄钰一听,连忙收起戏谑,偏头问陈菘蓝:“什么东西摔了?受伤没?”
陈菘蓝白了一眼,给了个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塑料朋友的眼神,“没有,就手滑,碎了个杯。”
“你真出息。”黄钰心有余悸道。
陈菘蓝当做没听到。
此时,前厅里已经打扫干净,可视厨房里,尹棠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陈菘蓝想起还没付钱,于是不再理这两人,走到吧台询问餐费价格。
尹棠自然不肯收钱,计算器按了半天最终展示了个“0”。
陈菘蓝却很坚持。她不清楚每道菜的价格,只好大概回忆了下餐厅的人均价格,从身边的碎花小挎包里拿出钱包拿了六张百元纸币放在了收银处,笑着说:“如果付少了,可就得老板娘担待了哈。”
尹棠作势要还回来,和陈菘蓝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推脱起来。
最终,苏逸程一锤定音,“挂我账上。”
尹棠原想说都不用,但眼睛一转,转口对苏逸程说了句“好。”
人精如黄钰,看着这样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懂,换作平时,原本她也会帮助陈菘蓝一起付款,因为让金主爸爸付账很明显是身份颠倒、办事不力。
但如今,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黄钰先是看了看陈菘蓝和苏逸程,然后轻声在陈菘蓝耳边劝道:“这个时候,拂君好意貌似有些不识抬举,金主爸爸万万得罪不得,算了。”
陈菘蓝不知道黄钰看出了端倪,她只是不希望场面太难堪,所以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黄钰率先打破沉默,一脸笑意地对苏逸程说:“多谢苏董慷慨解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又慷他人之慨,“回头,让菘蓝回请您,原本这顿说好是她请客,不能便宜了她。”
陈菘蓝瞪眼,那样子像是在说,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陈菘蓝的表情自然也没逃过苏逸程的眼睛,他看着要怒不怒的陈菘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仍是态度保留地说:“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而腹背受敌的陈菘蓝,听到苏逸程的话更是哭笑不得,怎么里外都不是人了。
这也坚定了陈菘蓝想要离开的心。
她担心这样下去,情况会失控,黄钰会看出什么,她害怕自已忍不住要爆发,所以她提出了告辞。
岂料,黄钰不知道是不是装不懂,还是不死心要把她往金主爸爸身边推,竟然说出了苏董盛情款待,她们怎好先走这种混账话来。
陈菘蓝被气得无语问苍天。
于是,两人留了下来。
苏逸程的东西还在原来的包厢里,于是对二人说了句“失陪”先行离开。
趁着这个间隙,黄钰跟陈菘蓝咬起了耳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制服明明很一本正经还老被人说成是“诱惑”了。”她色眯眯地说。
陈菘蓝:“?”
黄钰:“看看咱们的金主爸爸,那脸、那腿···还有那手,不诱惑吗?”
陈菘蓝偷偷瞄了一眼一身黑衣黑裤的背影。
她突然发现自已其实已经许久未曾留意苏逸程,然而此刻才恍然发现,眼前的男人不止是容颜与气质更胜从前,完美的头身比例已为他铸就了一副伟岸的身躯——肩宽背阔,双腿修长,整个人不过分壮实也不过分纤瘦,是一份恰好的健康美,完美诠释了现代摩登的美感,用小说里的话说,是行走的衣架子也毫不为过。
诱惑吗?
诱惑的。
“你哪来的多虎狼之词?”陈菘蓝嫌弃道。
黄钰却不管她,“唉,这个你爱不爱?”
陈菘蓝:“······”
“我跟你说,就算不爱,近距离看看那脸,那长腿,”黄钰在一旁尽情地YY,“要是能碰碰那身板就更好了,吃点钱请客吃饭怎么了,你不亏!”
陈菘蓝闻言,想起了先前的那一抱,连忙咳了咳,转移了话题:“诱惑你的不是小男孩吗?”
黄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比下来,小男孩···淡了······”
陈菘蓝:“······”
陈菘蓝有十一分的无语,但她不想承认这是吃醋黄钰YY苏逸程的身体,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你收敛一点,那可是金主爸爸。”
黄钰死猪不怕开水烫:“没事,他不知道我们正在YY他。”
陈菘蓝:“······”
陈菘蓝:“请把‘们’字去掉,谢谢。”
黄钰:“来嘛,男人就是要一起YY才爽的嘛~~”
陈菘蓝:“女人,你好猥琐!”
黄钰:“这就叫猥琐了?我还没说想扑、想摸、想亲、想······”
黄钰凑得更近说了个虎狼之词,那个字的画面感太强,陈菘蓝感觉甩甩脑子里的颜色废料。
菘蓝:“额······别说我认识你。”
黄钰:“女人,太压抑天性不好!听出我的语气了吗?不好!!!”
不好你个头!
陈菘蓝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然后展示给黄钰,“没听出来,但是感受到了。”
她意识到自已差点被带沟里,好在苏逸程已经回来,于是果断选择结束话题,“好了,金主爸爸回来了,不说了。”
这一晚,陈菘蓝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苏逸程出来的时候,尹棠也已经收拾妥当,拎着手袋走了出来。
服务员小杰骑自行车回家先行一步,剩下了年长的四人。
离开的时候,唯一的男性代表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开路,虽然不熟悉,但陈菘蓝和黄钰还是陪着尹棠一起锁门垫后。
不经意地回头,陈菘蓝便看到了一幅盛景。
衣着颜色冷硬的男人,眉眼清冷,身后是满墙的龙沙宝石,粉白的颜色梦幻而浪漫,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微微抬头看向她们的方向,眼里细碎的光如同昨日一般缱绻、温暖,像个穿越时空的行者。
陈菘蓝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一幕会让她如此的心潮澎湃!
也明白,此人是她今生唯一挚爱,她再次为他心动!
之后,小区的来时路像是比去时路要短,四人很快走到小区之外。
原本四人在小区分道扬镳,原定队伍自然陈菘蓝跟着黄钰走,而尹棠没开车,自然是有自已的朋友苏逸程来送,岂料,尹棠早就准备,刚刚在路上便了解了陈菘蓝和黄钰各自要去的方向,所以,此时她说恰好黄钰顺路,不如错车而坐,她搭黄钰的车走,陈菘蓝坐苏逸程的车离开,省得苏逸程两个相反的方向来回跑。
此时,陈菘蓝才知她和苏逸程是真的近,他住的观雲府邸离燕西路相隔不过三个街区,不过,尽管如此,她却知道老旧的小窝和观雲府邸的顶奢平层却是天壤之别。
尹棠的谎言其实挺拙劣的,因为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苏完全不会在意那点油费,再说她与她们还没熟悉到添麻烦的程度。
陈菘蓝不知道黄钰看没看出来,但到底没说什么,或许她也希望自已能和苏逸程搞好关系,不然也不会撮合她请苏逸程吃饭,她明明知道苏逸程不缺那顿饭。
至于苏逸程,他没说什么,陈菘蓝想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她自恋觉得他非她不可,而是她清楚此刻若是拒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事情,这不是滥情,是礼貌。
而轮到陈菘蓝自已,她没办法去揭穿尹棠的私心,相反,她很感激尹棠释放出的好意,作为情敌,或许是曾经的情敌,她以翩翩姿态对待自已,若换作是她,不一定会做得到如此地步,可她也没有做好将自已和苏逸程的事提上台面的准备,所以,她只能屈从于这个安排。
错身的时候,尹棠低声笑言:“但愿二位璧人早成眷属!”
陈菘蓝顿了顿,发现除了谢谢再无其他可言,但谢谢又好似炫耀,一时词穷的她只好抿唇朝对方笑了一笑。
一笑抿尽恩仇,于是错开身去,朝着各自的方向重新出发。
这一路,陈菘蓝走得有些恍惚,好似在梦里,又清醒的知道这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