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菘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好友,故作轻松道:“云南,你帮我解穴,好不好?”脸上的强颜欢笑在昏暗的车里仍然有些刺眼。
苏云南有些心疼,却忍不住为陈菘蓝别出心裁的措辞感到好笑,暗叹陈菘蓝的脑回路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跳跃。
或许,这正是她吸引苏逸程的地方吧,苏云南不自觉想。
想到好友在自已这里还有几分薄面的份上,苏云南清了清嗓,配合道:“可是女侠,在下没修炼过葵花点穴手啊。”
陈菘蓝仰起头,努力想了片刻,伸出手臂,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那你掐我一下好了。”
苏云南笑着摇摇头,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拧了一下好友的手臂。
不料,陈菘蓝如影后上身一般,惊呼道:“你竟然真的掐。”
苏云南嘴角抽了抽,显然是习惯了这一夸张式演技。
bala···
bala···
陈菘蓝贡献了大堆的“讨伐”之词,而且越说眼睛越模糊,眼泪鼻涕不自觉糊了一脸。
然而,苏云南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安慰,也没有给她递出纸巾。
陈菘蓝咬着唇,双手胡乱往脸上一抹,准备“怒斥”这冷血无情之人,然而当她正摆好架势,便看见云南拿着手机对着她“咔“一声,拍了张照片,然后全情投入得操作手机了。
卧槽,无情.GIF
陈菘蓝更加委屈地撅起了嘴,眼睛再次模糊起来,手里被塞进了一包纸巾,心里才稍许安慰。
片刻后,手机“叮”一声,陈菘蓝哽咽着打开微信,内容是:来来来,现场哭一个,我需要你的眼泪冲垮对面的“长城”。文字下面配了一张砌麻将的图片。
能发这么妖孽的短信的,除了夏微雨,没有别人。
“奸臣!”陈菘蓝意有所指的说。
苏云南听了后,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但心下放心不少,还知道生气,便不是无可救药,于是,淡定地启动了车子。
陈菘蓝见云南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样子,有种乱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如果说,把苏云南和夏微雨比作柿子,毫无疑问,苏云南还是好捏一些,至于夏微雨,那可以说是柿子中的战斗柿。
这话不能让微雨知道,不然陈菘蓝的皮估计都不在了,苏云南则不同了,只听见云南温温柔柔地说:“你知道的,我嘴笨,不擅长安慰人。”
“所以你就找了个实力打击选手?”陈菘蓝有点委屈。
苏云南的声音轻轻柔柔,“没有,我只是分别给微雨和星星发了条求助短信,附上了你的照片而已。”
“我谢谢你,还不如没有。“陈菘蓝稚气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
苏云南拍了拍陈菘蓝的头,一边打着方向盘驶离车位,一边表示休战:“好了,我送你回家,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随即,不等陈菘蓝回复,带着淡雅的笑容,又缓缓道:“明天又是一条全新的···女汉子。”
卧槽,无情.GIF!again!
这都是一群什么神仙朋友!
不过,谢天谢地,她有群补刀子的好姐妹成功为她“解穴”,让她脑子开始运转起来。
说起补刀子,陈菘蓝立马翻出手机回复夏微雨的微信。
陈菘蓝:夏大雨,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来炸你的碉堡,哦不,你的别墅,准备好地毯,我要撒泼打滚!
夏微雨秒回:你要是再敢叫我夏大雨,我让你终结在今天,附赠我家的地毯给你裹尸。
陈菘蓝:······
一点姐妹爱都没有,还有···十几万的地毯怎么说得像是烂草席一样,额···浪费可耻。
显然,歪楼是陈菘蓝的又一项特殊技能,而且还没发现浪费可耻这话是贬低了自已的身价。
就这样,一路插科打诨,东拉西扯,好不热闹。
真的,这样挺好的,快乐总是大于悲伤。
后来,两人一路说说闹闹地回了家。
苏云南本想留下来陪着陈菘蓝,但陈菘蓝只要一想到好友家里“望妻石”,觉得还是自我疗愈才不会遭雷劈,于是小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谢绝了好友的好意。
云南反复确认她无碍后,这才放心离开。
关上门,陈菘蓝照例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她喜欢亮堂堂的感觉,这样显得不孤单,而且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做个“事后发酵者”。
所谓的“事后发酵者”就是事情发生的当下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或者是带来严重的坏情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不好的感受会像红酒一样后劲十足,越品越上头,过去越久,感受越强烈。
陈菘蓝开完所有的灯以后回到客厅,人又犯懒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只是,她万万不该,不该环顾四周,再一次悲催的发现,又剩下自已一个人了。
一个人,太久了。
回首过去。
或许考试的好运都在高考时用完了,即使拼尽全力,陈菘蓝也只是吊车尾的成绩,在人才济济的西大,她磕磕绊绊的毕了业,在毕业后又磕磕绊绊找到了工作,顺利地留在了西川。
工作的第二年,因为工作仔细,她给公司挽回了一笔不小的损失,为此,她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奖金,总算小有积蓄。
拿到奖金之后,她请好友们大吃了一顿,剩余的部分存了定期,带着颇有成就感的心情回到了当时的群租房,却发现独立很难。
夏微雨和苏云南是大户人家,两人都曾表示可以拨一套空房留给陈菘蓝居住,按她本人经济情况支付租金,她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或许因为自尊,或许因为想要试试自已究竟有没有独立支撑的能耐。
在买房前,她搬了有四五次家,搞笑的是每次搬的都是市区不同的方位,夏微雨取笑她东南西北住了个遍,是试睡检验哪个方位的风水更合自已,还是打算要摆个阵,然后召唤神龙?
她对此也感到十分好笑。
搬第五次家的时候,她租到了现在的房子,56平的小两居,房子被保养得不错,因为是顶楼,还有个精致的楼顶花园,附近交通便利,公车距离事务所只要30分钟,父母或者好友留宿也不会拥挤,当时看房的时候,她一眼相中了这里,租金上是斥了巨资的。
2015年5月,神龙真的召唤到了。
房东跟随丈夫移居澳门,决定清理名下的房产,她租住的房子成为了二手房市场的香饽饽。
她在房东面前的好感度不错,提前一个半月就被告知需要重新找房子,并可以退到两个月的租金,欣喜之余又添疲惫。
当她再次收拾行囊时,微雨建议她买下这所房子,她有点心动,只是经济状况还无法实现这件事。
关键时刻,夏微雨和苏云南显示了财大气粗的一面,两人二话不说,一人往她的账户里打了20万,星星说自已还在啃老,只能精神上支持,陈菘蓝哭笑不得。
承蒙好友相助,她有了做房奴的底气。
对于好友们的此次相助,她也没含糊,考虑了一个晚上便决定收下这笔钱,钱到账的时候,她给两位好友递上了欠条,附言亲兄弟明算账。
房东理解她一个人打拼不易,便给了她一个比市价稍低一点的价格,终于,她幸运的在26岁到来之前,在西川有了个稳定的小窝。
她真的拥有一群神仙朋友!
可这一番忆苦思甜似乎作用不大,有些颓废的思想一直挥之不去,所以,挣扎又挣扎之后,最终败下阵来。
她垮下振作起来的双肩,终于拗不过强烈的感性思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到《最好不相见》,认命播放。
当歌曲前奏响起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僵硬的身体提醒她需要立刻洗个热水澡。
水是个好东西,可以把心中的颓丧和眼里的泪水都冲刷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于是,她一路解开累赘的衣物朝浴室走去。
水从莲蓬头均匀地撒下来,温热浸湿全身,整个人轻松很多。
果然是脑子不好,洗洗就好,并且洗洗之后,自已的计算题都灵光不少。
从相识到分离,已近十年。
遇见他的时候,还是满脸胶原蛋白的年纪。
那时的陈菘蓝还只是一个刚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的小土包子,而在众人眼中,他已是天之骄子。
他叫苏逸程。
他,曾是她的苏逸程。
苏逸程···
苏逸程···
苏逸程,你知道吗?大家都说陈菘蓝是个傻瓜,只有你摸摸她的头,肯定的说,“我家陈菘蓝看似迷迷糊糊,其实大智若愚,只是有点后知后觉而已。”
陈菘蓝想告诉你,她真的是个傻瓜,她傻得找不到不爱你的方法,只好笨拙的用高考时的刻苦去忘记你,却屡战屡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患上了“时间后遗症”,时间越久,心痛越强烈。
后来,她尝试新的方法,开始不去回应有你的话题,也不再主动提起和你的过去,面对追求者时,也再不会在心底暗暗比较哪个更像你。
忘记你,始终是件太难的事情。
她好累。
她经常反思自已为什么总是拿得起放不下,然而内心忍不住又将过去的美好拿出来回味一遍又一遍,像酗酒一样,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所以,陈菘蓝想告诉你,她真的是个傻瓜,当她数次拼尽全力去忘记却徒劳无功以后,她便开始偷懒,再也不似年少时那般进取,甚至将忘记这回事佛系的交给了时间的长河,任它随波逐流。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可以带着笑脸去上班,开开心心的去逛街聚会,饭量不减,体重维持均衡,还练就了一身倒头便睡的本事。为此,前些时候还被夏微雨和林星笑称是“陈猪猪”,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加入她们的“动物组合”。
还有,她看起来像是放过了自已,可也傻得忘记了怎么去爱别人。
她以为模糊的记忆是已经忘记的好兆头,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在今天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里,一首歌便让她兵败如山倒···
苏逸程,如果你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也嘲笑陈菘蓝的不自量力和傻气?
你的脸上会不会充满不屑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另外,陈菘蓝还想告诉你,她也是个缺心眼儿,她至今也不知道麻省理工在美国哪个城市,是什么时区,有什么气候,而你现在又在哪个城市生活,过的好不好,工作忙不忙,有没有陪着你又只给你快乐的女朋友或是······妻子。
最后,她想告诉你,陈菘蓝是个胆小鬼,她还想你,却又不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