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王爷叛逆案未经审理,丰王爷就自断其舌。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根据丰王爷的供述,吏部、兵部、户部、刑部、工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有贪污腐败罪,所以他们已全部被缉拿。
对于苏泊湖战斗的惨败,当时朝廷内外就有很多人质疑,只是由于丰王爷的强权和高压,没有人敢提出来。
随着祭春仪式上将军夫人的首告,证人证词才敢一一呈现出来。苏泊湖战斗惨败的原因才被一点一点地披露出来。朝野民间的悲愤之情越涨越高,特别是牺牲在战场上的十万冤魂的亲属们,几乎到了群情激愤的地步。
三司会审如期举行。两位陪审也准时到庭。英王爷弘宇和将军夫人被皇上特允旁听。
尽管丰王爷自断其舌,仍被押解到庭,当面经历了整个审判过程。
审判过程中,每一个证人都被详细地询问,每一份证词都被仔细地研读。
最后得出的每一项罪名都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由于人证物证齐全,丰王爷也早已认罪。所以,开庭审案的第二天,三司主审和两位陪审便入宫面圣。
他们从早上一直待到傍晚才出宫。主要是皇上对判决结果于心不忍,他顾忌丰王府中有几十人都是皇室宗亲,希望能够轻判。
刑部主审赵天成据理力争,他义正言辞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若徇私情,何必要求三司会审?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十万冤魂也曾是大安子民。皇上若徇私情,让他们何以瞑目?
大安历来依法治国。丰王爷所犯滔天大罪,皇上如不依法裁决,绚了私情,何以堵得了天下臣民的悠悠之口?”
赵天成说完,主审陪审跪地齐喊,“请皇上依法裁决!”
最后,皇上无言。所有判决盖棺定论。
两天后,尚书房转发皇上三道御旨。
其一:此案首犯丰王爷革除封号,还其原名安祺。判安祺凌迟处死,三日后执行。
其长子纳敏尸体移出皇家墓园,抛尸荒野。
府中其余人等全部处死,并抄家没收其全部家产充于户部。
其二:此案所牵连的文武官员共二十一人,全部腰斩,三日后执行。并诛其九族,抄家没收其全部家产充于户部。
其三:对苏泊湖战斗中的幸存者,论其功劳,加以赏赐。冤死者,由礼部合议给予其家人加倍优厚的抚恤。
并于三月初十,于大安城外的皇家寺庙,为苏泊湖冤死的十万亡魂,设灵坛道场进行超渡。
皇上率文武百官和宗亲,亲临致祭,以安亡魂。
并着礼部邸传各地,告知全国。
其四:此案牵涉甚广,各部各司及各地方必须拟定细则,认真执行。
三月初十的祭奠如期举行。
晨曦初照,皇家寺庙被一片肃穆的氛围笼罩。
皇上身着素色龙袍,步伐缓慢而沉重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列列的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
众人皆着素服,表情肃穆。寺庙的钟声低沉而辽远,合着人们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仿佛是对死者的低声哀泣。
随着司礼太监尖细而幽长的声音,“祭礼开始!”,皇上便走到供桌前,双手举起三柱香,三拜之后,插在供奉着战死英魂牌位的前面。
皇上祭拜完毕,弘宇迈着庄严而沉重的步伐走到牌位前,深深地鞠躬三次。每一次弯腰,都像是对地下的英魂诉说着感激与敬意。
礼毕,他情真意切地开口颂道:“大丰营之将士,你们为国捐躯,国人感念你们的忠义,称颂你们的勇气。
今皇上与臣民来此,祭汝等英魂。汝等在沙场上洒热血,保江山,护黎民。大安子民亦将永远铭记!
望汝等英魂瞑目,安息!”
颂罢,弘宇悲痛难忍,伏地长泣。
随后,宗亲臣民依次上前,向牌位鞠躬行礼。
祭礼渐入尾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细雨。丝丝春雨,仿佛也在祭奠那些战死的英魂。
在成功惩治了安祺父子及其党羽后,朝廷迎来了短暂的平静。三省六部官员也在明争暗斗中重新配置完毕。
经过安祺叛逆案的教训,皇上对朝政也比以前上心了不少。所以,在官员的配置上,他坚持了自已的一些立场。终使一些贤能之士有了用武之地。
当然,庆王爷经过多年的官场经营,加上皇上的信任,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尚书省尚书令的位置,掌管下属六部。
安祺叛逆案的主审赵天成,因其卓越的工作能力和在朝廷的威望,接替了庆王爷的位置,任门下省侍中。
肖平因其对军队内务的熟悉,加上排兵布阵的能力,又有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成了兵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孙勇任刑部侍郎多年,从不结党营私,工作兢兢业业,踏实肯干。先帝称其“能”,弘宇力荐其任刑部尚书。皇上欣然应允。
户部侍郎连正业,工作作风踏实细致,业务能力强。连皇上都称赞他为大安国的管家。所以,大家公推他任户部尚书。
弘宇多年来一直在军中任职,对朝廷事务并不熟悉。但皇上为了制衡朝廷上的权力,避免重蹈之前一人权重的覆辙,强力安排他暂代中书令。
弘宇也希望自已能在权力的中央立足,才能施展自已的抱负,维护大安的稳定。
经兵部商议,吴华任大丰营营长,下属骑兵营营长马军任大丰营副营长,张元任骑兵营营长。
弘宇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尚书令庆王爷合议,让礼部、兵部和户部协同办公,做好苏泊湖冤死者家人的抚恤金发放工作。
他亲自和礼部官员一起合议发放的数量,又亲自参与兵部名单的审核,再亲自督促户部银两的筹措。
他十三岁开始上战场,对军中官兵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死者已逝,但他要尽力为他们的家人做好最后这件事,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弘宇来到户部,尚书连正业向他呈上了全国的府库银两,人口赋税通报。他仔细审阅着每一项数据,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想到,国库银两竟然亏空到了这种地步。
他深知银两的数字背后代表的是国家的繁荣与稳定,也关系着百姓的生计。
连正业看着他脸上忧郁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他作为皇子的责任与担当。
连正业说:“其实这笔抚恤金户部早就拨出了的,但通过户部、兵部、大丰营层层劫留,全都进了他们私人的腰包。”
“难道就没人过问过吗?”
“那时的朝廷格局,谁敢提呀。”
弘宇气得双手紧握,嘴唇发颤。
他看向连正业,“现在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补救的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这次安祺叛逆案共抄二十多家,抄出了大量的银子。如果用来发放这笔抚恤金,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没有皇上的御旨,这笔钱是万万不敢动的。”
于是,弘宇和庆王爷领着礼部、兵部和户部三位尚书来到了勤政殿。
当皇上了解到户部的库存银两时,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也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已这个皇帝,以前当得是多么的不称职。
户部尚书连正业说:“现在国库空虚,国力这么弱,一旦发生战争,或是旱、涝、瘟疫等自然灾害,整个大安国就会轻则引起动乱,重则引发民变啊!”
连正业话音刚落,刑部尚书孙勇就接言道:“皇上,连尚书这决不是危言耸听。望皇上明察,痛下决心,惩治腐败,增强国家经济实力啊!”
弘宇接过话头,意味深长地说:“那么,皇上就应该做到言出必行,取信于民。
比如,御旨已通晓全国,要双倍抚恤苏泊湖战场上死去战士们的亲人。这笔抚恤金应该首先筹措出来。”
皇上犹犹豫豫地说:“现在国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立马也筹不出这笔钱来,抚恤金的事就先缓一缓嘛。”
兵部尚书肖平立即双膝跪地,语音哽咽地说道:“皇上,已经等了一年多了。再等的话,等凉的可是所有战士和民众的心啊!”
这句话也确实触及到了皇上的灵魂,如果失去了军队的支持,失去了民众的信任,这把龙椅他还坐得稳吗?
于是皇上看向连正业,“连爱卿,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连正业急忙下跪,“启禀皇上,安祺叛逆案二十几个官员抄家的所得银两,全在户部。用来支付这笔抚恤金绰绰有余。”
连正业话音未落,久未发言的庆王爷抢先说道:“就用这笔钱,先支付抚恤金。”
庆王爷知道皇上也一定会这样做,所以他抢先说出来,既支持了皇上,反过来也让皇上来支持他的意见,更在同僚面前显示了他说话的份量。
果不其然,庆王爷刚一说完,皇上就立即拍板,“就按庆王爷说的去办。”
各部尚书立即领命,“遵旨!”
走出宫门,温暖的阳光照在弘宇身上,他顿觉一阵轻松。
他将手紧紧地按在左胸上,望着后宫的朱阁绮户,在心中默念道:“我的娇儿,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