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必胜的讲述勾起了吴华对往事的回忆。他的成长是从训马营起步的,这天忙完公务,吴华就去请示弘宇,说想去训马营看看。
正好弘宇也打算去。于是两人一同骑马前往。
广阔的训马场上,阳光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微风轻轻拂过。战士们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看到大丰营正、副营长前来,新任训马营营长罗立春立即策马过来迎接。
他是受老场长徐光亮力荐,训马场全体战士全票推荐出来的训马营营长。
看到弘宇,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弘宇刚任大丰营营长,第一次来视察训马营时,他们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训马营已大变样了。
营里战马已增加到两万多匹,所有的马都膘肥体壮,并且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上战场。
几十排马厩整齐排列,干净整洁。所有的马再也不会被日晒雨淋了。
马的粮草也是按兵部的规定配给的,所有的马基本不会忍饥挨饿了。
由于马匹数量的增加,训马营的人数也相应地增加了不少。由于规模扩大,建制也由原来的训马场改成了训马营,场长晋升为营长。
训马场上,分工明确。
训马连的战士们正在训练战马的各种技能,以使得他们在战场上能与骑兵默契地配合,助力骑兵英勇杀敌。
草料连的战士们正在精心地把草料和营养丰富的饲料均匀地拌在一起。他们每天要分批定时喂料,以确保战马有充足的体力。
洗马连的战士们正在温柔地为战马涮洗身体,去除它们身上的尘土和汗水,为他们消除疲劳。
视察完训马场,一行人下马朝火房走去。
伙房内,炊事班的战士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战士们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不仅顿顿能吃饱,而且还天天有荤有素。
弘宇看了非常满意。并且对炊事班长说:“多计划两个人的饭菜,我和吴副营长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和战士们的伙食标准一样,绝不能搞特殊。”
从伙房出来,罗立春请他们去营部休息。吴华说:“我先去看看老场长。"他又转身看向弘宇问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他是我们训马营的功臣啊。我理当要去拜望。”
罗立春见状,立马说道:“老场长就在营部,他一天可没闲过。他说要把训马营的发展史记录下来。每天都在忙着写书呢。”
于是,三人朝着徐光亮的工作室走去。张元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吴华转头对罗立春说:“吴营长,我们要和老场长谈点事,你先去忙吧,把你的人都撤走。我们有张元侍卫长就行了。”
徐光亮见大丰营的正、副营长进来,急忙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泡了茶。并对他们说:“恭喜二位晋升将军、大将军衔。”
二人表示感谢后坐下。
吴华向徐光亮靠了靠,亲热而又严肃地说道:“老师,学生有事请教。希望您能敞开心扉,给学生指一条路。”
徐光亮沉默了半晌,眼睛看向窗外,幽幽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是想为肖将军报仇吧?”
吴华朝他点了点头。
徐光亮继续说道:“其实,在你叫罗立春撤走侍卫时,我就猜到了你们的来意。你是知道的,骑兵营、步兵营、包括大丰营总部,有很多官兵都是从训马营出去的。他们和你一样,时不时也会来看看我,和我摆摆龙门阵。
从苏泊湖战场上回来的人,也有好些到我这里来谈过他们的看法。
骑兵营的副营长张松也来找过我。张松其实是庆王爷的人,他也向庆王爷详细地汇报过战场上的情况,庆王爷也在暗中调查苏泊湖战斗失败的原因。并且庆王爷已确定战斗失败的原因跟丰王爷和纳敏有关,就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我也知道,庆王爷和我们的目的是不同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大安的江山社稷,是为了报答肖将军的知遇之恩。
而庆王爷是为了借此事件扳倒丰王爷,好取代丰王爷在朝廷上的地位。
在张松面前,我装得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他已经搜集了一些证据。并已经呈交给了庆王爷。据说,当骑兵营官兵要求出战时,纳敏假传肖将军命令,说肖将军叫他们死守粮道,拒不出兵。并派人杀害了肖将军派来的传令兵。”
吴华说:“这些事,骑兵营的一位连长也告诉了我们。”
“要作为呈堂证据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叫他写出来,摁上手印。要是能多找几个知情人签上名就好了。不过,这一步张松和丰王爷已经替我们做好了。
“现在骑兵营的证据算是充分了。肖将军率领的步兵那里,我有办法找到证据。”
“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呢?”弘宇问道。
“肖将军的侍卫长,是我的老乡,他在训马营的时候,受到过我很多照顾,也非常信任我。有一次,肖将军来选马,看到他身手敏捷,人也聪明,就把他带去做了侍卫,后来一步一步地提升到了侍卫长。
在苏泊湖战斗中,他受了重伤。一只箭正好射中了他的左眼,导致他瞎了一只眼睛。
另一只箭射到了他的大腿上,又正好在主动脉上。当时是他自已包扎的,由于包扎过紧,又没得到及时治疗,后来导致经脉萎缩,他又瘸了右脚。
这次军营整顿,他已经被遣返回老家。但只要有需要,他随时可以回来作证。另外,他有一个战友,也愿意和他一起作证。”
“那你明天就找个事由向罗立春请假,回老家一趟。让肖将军的侍卫长写出证词,也让他的战友签名摁手印。我们要抓紧时间,以免夜长梦多。”弘宇说。
吴华也赞同弘宇的说法,催促徐光亮尽快请假回老家把事情办妥。
徐光亮点点头,表示答应。
接着又说道:“看松林坡战场上能找出什么证据不?”
吴华说:“松林坡那边,营长就可以作证。他重伤后,失去意识之前,可是亲耳听见燕国那边的人说的。”
“说的什么?”徐光亮紧问道。
“说那场战争是由丰王爷挑起的。他曾多次派密使去燕国,鼓动燕国皇帝出兵我大安,在战场上借机杀掉肖将军和英王爷。
并密谋好了在战场上,纳敏会向他们传递消息,并帮助他们取胜。
他们还相互签下了盟书。丰王爷承诺,待他登上皇位,就向燕国割地赔款。”
徐光亮听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居然有这种事?堂堂大安皇子,朝廷重臣,竟然干出这样的勾当。如果不把他的罪行揭露出,灭他的满门,天理不容!”
第二天,徐光亮告假回家。
见到父母双亲,自然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其间自然谈到了家乡的亲人,朋友。
父亲告诉他:“光亮,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后山祭拜一下栓子。”
徐光亮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语气急切地问父亲道:“栓子?栓子怎么了?我这次可是专门回来找他的。”
“你专门回来找他做什么?”父亲不解地问。
为解除父亲的怀疑,徐光亮只好说:“我是说,我们都曾在大丰营服役,又是老乡,回来了肯定要去看看他。”
听到徐光亮的解释,父亲才继续说道:“你是知道的,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瞎了一只眼睛,又瘸了一条腿。本来看东西和走路都不太方便。但他又想帮家里干点活。
大前天,他牵着他家的牛去山坡上放。哪知脚没踩稳,一下掉到山沟里去了。下午,他的家人们才找到他,抬回家后马上请了郎中给他看病,郎中说摔得太重了,叫家里人准备后事。
果不其然,没拖到两天就去世了。”
母亲也在一边抹着眼泪说:“栓子这孩子的命也真是苦。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有死在战场上,我们都说他有后福。哪知道就摔死了呢?”
徐光亮既为朋友的死感到伤心,也为自已完不成任务而难过。但无论怎样,朋友一场,他还是要去祭拜一下。
栓子家里正在办丧事。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徐光亮也不好意思问其他的事情。只是向栓子父母问了好,请他们节哀。又在栓子儿子的陪同下,给他上了香,烧了纸。
回到家后,徐光亮情绪非常低落。在家陪伴了一天父母妻儿,就又回到了训马营。
他坐在营部办公室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及时的把情况报告给营长他们。于是,他又去找罗立春,说他有事要到大丰营营部去找一下吴副营长。
罗立春当即就批准了,还派了一名侍卫陪同前往。
当徐光亮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弘宇和吴华听了之后,他们也觉得挺遗憾。但天灾人祸谁也不能预料。
那就只有另想办法寻找证据了。
没想到才过几天,栓子的儿子到训马场来了。他告诉守门的侍卫说,他要找训马场的场长徐光亮。
侍卫听说是找徐光亮的,立即就带着他去了。
徐光亮见到那孩子,也很是吃惊,忙问他有什么事。孩子说,没什么事,他是帮父亲来看看朋友。
待其他人全部退出房间后,那孩子赶紧关上房门,从怀中摸出一叠纸交到徐光亮的手中。并低声说道:“这是我父亲生前写下的东西,他说是他曾经承诺过你的。要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中,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那天你到我家来,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父亲要找的人。要是知道,那天就给你了。”
徐光亮打开一看,正是他们需要的证据。不仅事实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还签了名,摁了血手印。
徐光亮看完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揣进怀里。并一再地叮嘱那孩子:“这件事事关很多人的身家性命,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的亲戚,你是替父母来看亲戚的。”
那孩子懂事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叔叔。父亲生前都交待过我了。”
徐光亮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头说:“叔叔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屋里不要出门。到时候有人会把饭菜给你送到房间里来。
你也不要忙着回家,明天叔叔亲自送你回去。”
安排好孩子后,徐光亮告知了罗立春一声,就准备去大丰营总部。
罗立春尽管不知道徐光亮在办什么事,但知道他是在为弘宇他们办事。于是派了一名侍卫给他。他们骑着快马朝大丰营飞驰而去。
弘宇和吴华看到摁着血手印的证词,心里是无比的感动。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为了信守对朋友的那份承诺,在生命的尽头,竟不惜让自已的家人卷进来。
弘宇对吴华说:“你去帐房以我个人的名义领五百两银子给那孩子,过两天我再用自已的俸禄填上。”
他又对徐光亮说:“你一定要保护好那孩子的安全。明天你亲自送他回去。这份证词你也带回去,让另一名和他一起的侍卫也摁个手印。”
“你放心吧,这两项任务我一定完成。”徐光亮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第二天,徐光亮挑选了一匹上好的马,带着那孩子,朝家乡的山坳里急驰而去。
因为都住在一个山沟里,徐光亮很快就找到了栓子说的另一名侍卫。他也是在苏泊湖战场上受了重伤才被遣返回家的。
见训马场的场长亲自来到他的家里,那名侍卫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将徐光亮让进屋里,亲自泡茶招待。
当徐光亮向他说明来意后,他还是犹豫了。
徐光亮既不催他也不逼他,只是把栓子的证词从怀里摸出来,慎重地放在他面前。
当看到栓子的证词和摁在上面的血手印时,侍卫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仿佛又回到了和栓子一起的战斗岁月。
徐光亮将装满鲜红印油的小盒子放在他面前,却被他轻轻地推开了。
他拿起自已的右手大拇指看了看,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和栓子一样,在证词上摁上了自已鲜红的血手印。
徐光亮收起证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朝着侍卫抱拳行礼之后,骑着骏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