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泉听从吩咐,连夜派人清理了尸体,第二日又亲自给柳未晞送了银子。
柳未晞在云岐走后还因为银子的事愁的一宿没睡,未曾想第二日便有银子送上门来。
“算他有良心。”
柳未晞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昨夜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但她又觉得收这么多不好意思,便故作推辞。
“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
陆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并未拆穿,依旧彬彬有礼的说道:
“我家公子说了,姑娘救命之恩岂是区区银两所能报答的,这些银子只是对姑娘房屋损毁的补偿。”
陆泉顿了顿,继续道:
“我家公子还说,直接给姑娘送现银怕不安全,就换成了银票方便姑娘携带。”
柳未晞一听,脸颊微热,心想这位公子还是不错的,自已昨天那样赶他走,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这般替她着想,顿时内心有些自责。
又听陆泉继续道:
“我家公子还说,姑娘一个人住在山里不安全,他给姑娘在城中另外找了一处宅子,若姑娘想回城里,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说完,双手将一个木盒交给柳未晞。
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钥匙,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遂拿起纸一看,竟然是房契。
柳未晞百感交集,眼眶微红。
因为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为她这般着想。
但有外人在场,她只能按下内心的伤感,迅速将房契与钥匙重新放入木盒,微微一笑道:
“你家公子有心了,替我谢谢他。银票我收下了,至于这宅子我真不能收。”
柳未晞将木盒递给陆泉。
陆泉想不通,这白给的宅子她都不要吗?
柳未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
“我缺钱是真,爱钱也是真,但我救你家公子却也并非完全图钱。”
“我知你家公子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既然收了钱,那我与他之间便是两清了,若再收一座宅子,便欠了他的。”
“我柳未晞不喜欢别人欠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听完柳未晞的一番话,陆泉倒是暗自佩服起她来。
坦坦荡荡,心思纯正。
陆泉抱着木盒,再次试探性的问道:
“这处宅子位置极佳,姑娘真的不考虑?”
“我说了,银子我收下了,宅子我不留。”
柳未晞果断拒绝。
“况且……”
柳未晞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况且,我不久之后就要嫁人,留下宅子实在无用。”
陆泉无意打听别人的私事,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拿着盒子回去复命。
………………………………
雁城,将军府。
回去后,陆泉一字不落的将柳未晞的话转述给云岐,同时将房契也还了回去。
“倒也是个通透的女子,也罢,她既然不收,那本王也不好强求。这几日你只派人暗中跟着她就好。”
云岐盯着木盒,勾了勾唇角。
“可知她姓甚名谁?嫁的是何人?”
陆泉正要退出去,便听云岐有此一问。
陆泉一愣,他家不近女色的王爷何时关心起别家姑娘的情郎了?
“嘿嘿嘿……。”
只见他挠了挠头,负罪似的说道:
“这个属下没问,要不属下去打听打听?”
“罢了,本王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放心上。”
云岐满不在乎的说道。
“启禀王爷,有圣旨到。”
一名侍卫突然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云岐、陆泉大惊,相视一眼,忙至院中跪迎圣旨。
只听那为首的太监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三皇子晋王,镇守雁城多年,保我南安免受北齐的侵扰,劳苦功高。然离京数年,太皇太后甚是思念,接旨后,立即交割军中庶务,速速回京,不得有误。
钦此。”
云岐眸光一冷,杀意一闪而过。
他知道,陛下这是明升暗降,打算收回他的兵权,看来京城中的那个人还是这么不喜欢他,此次回京必定凶险异常。
可他并未反驳什么,只是顺从的叩谢接旨。
“皇祖母可安好?”
云岐接过圣旨后起身,关切的问着太后的情况。
“太皇太后一切安好,就是过于思念王爷,日夜盼望着王爷尽快回京。”
宣旨的太监恭敬的说着车轱辘官话。
“多谢公公。”
云岐也打着官腔,随后又转头吩咐陆泉。
“你先带公公下去休息。”
几位公公朝云岐恭敬的拜了拜,便随着陆泉下去休息。
之后的几日,云岐与新任命的将领交割好军中一切事宜,就率自已的近卫离开雁城,往京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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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未晞本来就是打算去京城的,但一直在为去京城的盘缠发愁。
这不巧了,有人送来一百两银子,所以收到银子的第二天她就启程了。
不过,为了省钱,她是走着去京城,因为那些钱她还要留着置办嫁妆,不能乱花。
她运气不错,刚出了雁城便遇见数位好心人可以搭载她一程。
就这样走走停停,柳未晞竟然被晚出发的云岐遇上。
云岐乘着一辆青棚马车,从外面看朴素低调,但里面却非常舒适宽敞。
此刻他正在马车内看书,就听陆泉在车外喊道:
“王爷,属下好像看到您的救命恩人了。”
云岐目不离书,浅浅一笑。
“怎么可能?总不会她也要去京城?”
云岐不信。
“是真的,王爷,她就在前面。”
陆泉不死心,说得更具体了。
这时柳未晞也看见了陆泉。
“姑娘好。”
陆泉朝柳未晞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
柳未晞他乡遇故人,虽然这故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有些激动,就兴奋的跑过去,问道:
“你们也要去京城?”
“正是。”
陆泉正打算回答,却被马车里的云岐接过。
“姑娘也打算去京城?”
云岐从马车窗口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柳未晞穿着鹅黄色衣裙,不由得微微惊讶。
上次匆匆一别,并未看清她的样貌,此次一看,虽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可也算小家碧玉,而且她本就白皙,这件鹅黄色衣裙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
柳未晞点点头,想问对方可不可以捎她去京城。
不过她还未开口,就听马车的主人说道:
“巧了,在下也要去京城,姑娘若不嫌弃,不去与在下同行,如何?”
柳未晞自幼山野长大,行为举止十分爽快,丝毫不见闺阁女子扭捏之态。
当即便用力点点头,轻车熟路的上了马车。
连一旁的陆泉都看得呆住。
上车后,二人寒暄几句后,云岐便继续低头看书,而柳未晞似乎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题,一时间,车内十分安静,而车轱辘声就显的异常明显。
柳未晞虽然不拘小节,可在这样局促的空间同陌生男子相处,自然觉得有些尴尬。
双手一会搓一搓裙子,一会又交缠在一起,一会又卷弄自已的头发,反正是一刻不得闲。
感觉到柳未晞的局促,云岐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在下姓云名岐,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隔了一会,云岐合上书,目光落在柳未晞不安的手上,缓缓开口。
“柳未晞。”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对方快速的回答。
“诗经有云,’蒹葭萋萋,白露未晞’,姑娘的名字可是取自这里?”
云岐只觉得的这个名字着实好听。
“正是。”
云岐见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心中觉得有趣。
他受伤躺在茅屋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如今他醒着,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云岐勾了勾唇角,往车上一靠,两眼一闭,索性开始装睡。
片刻后,柳未晞见云岐发出轻微的打鼾声,顿时长长的舒一口气,肉眼可见的开心。
方才马车内微妙的气氛险些让她窒息了,幸好他睡着了,要不然这一路还不知怎么办。
柳未晞这才好奇的在马车内四处张望。
只见她对面的座位上放着一柄长剑,剑上零散着放了几本书,她仔细望去,见有《孙子兵法》、《汉元政要》,似乎都是关于治国理政的书,至于其他几本,因为被挡着,看不全书名。
不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喜欢医书。
此后的一路上,云岐不是在装睡就是在看书,有时也会骑马,让柳未晞在车内休息,二人基本没有太多的交流。
不过相处几日,柳未晞也渐渐习惯了,该睡睡该吃吃,全然没有刚开始那般不好意思。
为了赶路,云岐一般都不住客栈,他常年在军中,早已习惯以天为被地为褥的生活,不觉得有何不同。
然而柳未晞就不一样了,虽然常年在山中采药,体力比一般女子要好点,但比起军旅之人还是差了点。
按照云岐的安排,他们坐马车半个月便可抵达京城,但行至一半的时候柳未晞开始发热。
其实一开始有轻微不舒服的时候她喝点药,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但她不想耽误行程,就一直忍着,直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昏倒在马车内。
云岐这才发现她浑身烫的像火烧一般,立即命人在附近的郡县找了客栈,又给她请了大夫。
“大夫,她如何了?”
云岐看大夫诊完脉立刻上前问道。
那大夫沉稳老练,抚着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姑娘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代老夫开几副药让她服下便可痊愈,但切记最近不可再劳累。”
“我记下了,多谢大夫。”
云岐一面答应,一面又吩咐陆泉跟着大夫去拿药。
陆泉的速度很快,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药拿回,一并煎好后才送过来。
云岐接过药碗,在柳未晞床前坐下,一勺一勺给她喂了下去。
随后又让陆泉接了盆水,就打算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
陆泉急忙制止。
“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种事,属下去叫客栈老板娘。”
“无妨,你先退下,本王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云岐摆手拒绝。
见自已王爷打定主意,陆泉只好作罢,但又不放心的说道:
“那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叫我。”
云岐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