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葛大牛帮着老满头家里送砖头,别提多卖力气了,就是为了博取老满头和素琴的好感!
葛大牛干的起劲又认真,把砖头码的方方正正。
满月在门口看的真切,她越看大牛干活卖力气,越觉得恶心,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注视着。
葛大牛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满月,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老满头却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和葛大牛搬砖头一边唠着:“辛苦啊!累了就歇会!”
“不累!不累!过几天,还有些沙土,还有塑钢窗就能到了!等物料齐了,动工的时候,我再叫些人来帮忙!”葛大牛一边呼哧带喘地说,一边边偷偷地溜了一眼门口的满月,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想着将来能娶上满月,在一起卿卿我我、朝朝暮暮,更有了使不完的劲。
满月看见大牛看她,很不自在地转身回了屋,呆坐着!
外面。素琴在一旁也帮着搬运,只是弱小的身躯,只能拿起二块三块砖头,素琴一边干活,也一边夸起村长来:“村长,就是村长,说话办事真是像样,昨天答应的事,今天就到位!吐口唾沫都是丁!”
邻居王婶王春花看见老满家卸砖头,也过来凑热闹,趴在一旁院墙头上,悠闲地扇着蒲扇:“真行!这是要动工了呗!我就说嘛!这房子早该修了!”
老满头一边干活,一边搭话:“别说风凉话了,谁不知道修,可是没钱拿啥修啊!这要不是村长帮忙,修房子,我们这辈子都得等!”
“啧!啧!啧!我就说了,你们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看看这未来的姑爷多像样,多能干活!”
王春花的话说很是轻松,可却把葛大牛羞臊的满脸通红,老满头和素琴也怔了一下,素琴手里的砖头掉落,差点没砸了脚。
素琴赶紧打岔:“别瞎说,你也不过来帮个忙!”
王春花嘴一撇:“你可拉倒吧,我走路都上喘,我哪有力气干活啊!再说了,你们家宝贝姑娘干活,你都舍不得!还,还让我帮你干活!你可拉倒吧!”
的确,老满头和素琴虽然穷困,却把女儿视为珍宝,从没让女儿下过地,伺候过庄稼,更没让女儿干过一天的体力活。
忙乎了半晌,几个人很快把一车砖头卸完了,葛大牛遭的灰头土脸。
“大牛,进屋洗把脸!”老满头寒暄着说道。
“不用!不用!太晚了,我回去洗!”大牛跳上车启动起来。
“那就进屋喝口水吧!”素琴问道。
葛大牛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竟整些没用,虚头巴脑!你们就不能来点实际的!”王春花在一旁搭茬,可几个人都没把王春花说的话放在心上。
葛大牛开车往回走,老满头和素琴指挥着倒车,一直送到大门外。
(二)
清晨,老满头家墙上的日历牌,又被撕下去了一页。
这几天,老满头是喜忧参半,喜的房子可以很快就能得到修缮,忧的是杂货店的老王能不能给他续贷。
一周过去了,老满头该去杂货铺问问了,老满头草草地吃过早饭,就往镇里的方向走去,满心忧郁和忐忑!
满月还是忙乎着她的家教,这个暑假,满月确实挣了不少钱,按理,今天又要发薪水了,满月确实高兴坏了,满满地期待。
杂货店的老王没在店里,店里只有他媳妇小雨,店里人来人往,买各种建材的人络绎不绝。
老满头就在门口等着,生怕耽误了人家的生意,招来不满。
老满头蹲在门口,不时地往里张望,心想,等着人流稀少的时候,再进去问个究竟。
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见客人见少,老满头腿已经蹲麻了,无奈,只能趁着人相对少的间隙,挤进了屋里。
“你想买点啥!”小雨问道。
“我不买东西!我只想问下,王喜顺在吗?”
小雨看也没看一眼老满头说道:“不买东西?哦!他不在,出去了!”
“出去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老满头轻声地问道。
“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老满头被小雨的凌烈,生生地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买东西,别在这站着,碍事不知道吗?来!来!你买点啥!”小雨又开始招呼起别人客人来。
老满头被客人又挤到一边,无奈地走了出来,又蹲在门口守着。
中午时分,太阳很毒辣,晒的老满头只能寻找阴凉处待着,一刻不停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寻找着王喜顺的踪影。
半晌,老满头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起来,一旁就是卖烧饼的店铺,热乎出炉的烧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老满头摸摸兜,身上还有几块钱。
“老板,烧饼多少一个?”
“一块钱两个!烧饼!烧饼!”老板一边叫卖着,一边把烤盘上的烧饼用夹子夹出来!
“我买一个!”老满头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钱。
“买两个吧,一个不够吃,一个能够吗?屋里还有豆腐脑和豆浆,你不来点,进屋吃吧!里面有空座!”
“不!不了!我买一个就好!我在这等人!”老板接过老满头的钱,又找了零钱,夹了一个烧饼装进袋子里,递给老满头。
老满头接过烧饼,把手烫的够呛!
“唉!我说,你拿着袋子,凉一凉,刚出锅烫手!”老板热心地告诫着。
“没事,一会就凉了!老板,我想问下,你知道,杂货铺的老王今天怎么没在店里,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老满头小心地询问着。
“哦!老王啊!我今天一大早,看着他开车去市里了。”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老板说完,又招呼起其他客人来。
老满头无奈,还是回到杂货铺的门口守着,生怕走开一会儿,就看不见老王回来。
老满头鼓囊鼓囊地吃着烧饼,眼睛不时地四处瞭望。
这就是滨河镇,这就是镇里最繁华的主街,街道对面就是满月同学的妈妈开的冬梅酒店,看着酒店的客人一个个醉醺醺地走出来,又各种握手寒暄,老满头很是羡慕。
是的,已经很多年了,老满头没有下过饭店,更是不知道,如今的饭店的酒菜到底是个怎样的清香和诱人,让人如此流连忘返。
镇里主街的尽头就是镇政府,在政府的对面有几层小楼,小楼里住着的都是镇里的干部,其中的一家就是派出所所长秦顺的住处,也是满月做家教的地方。
老满头知道满月也在镇里,想去看看,却又不敢去看,又生怕遇见,怕自已不堪的形象,给女儿丢了脸面。
老满头守着喜顺杂货铺的门口,思绪万千。
“喂!我说老头!你怎么还在这啊!”小雨从屋里走出来。
“我!我找王喜顺!”
“我不是说了,他不在吗?你怎么还在这啊!”
“我找他有事!我等他!”
“他早上去市里了,今天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你能帮我问问他吗?”
“问啥问!上哪问去啊!他去办事了!”
“你给他打个电话可以吗?问问几点回来!他不是有手机吗?”老满头和小雨,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镇上能有手机的,能安起电话的,都是很有钱的人,除了镇上的领导、各村的村长、还有生意做得不错的老板能安上电话、配个手机,其他普通的百姓根本买不起的!
“我说你个老头,你到底有啥事,还得让我给他打电话!”小雨厉声问道。
“我是想和他借贷点钱,我是老客户了!他答应我一周后来找他的!”老满头说道。
“借钱啊!他怎么没和我说呢?我不知道啊!我看你还是等他回来吧!就是我打电话!他不回来,你还能办手续咋的!”小雨说着就锁上门,准备去吃午饭。
“那没事,我在这等他,等他回来!”老满头坚定地说道。
“这老头,你可真犟!行!你就等吧!”小雨转身走了。
从中午到黄昏,老满头一直守门口,却始终看见不见王喜顺的人影,老满头无奈地回家了。
(三)
王春花看着村长和老满家来往的热络,又是安排吃饭,又是给修房子,很想问个究竟。
王春花来到村长家,追问起高燕:“我说燕子,我咋懵圈了呢?最近你们这是咋了,又请又送的!”
高燕微微一笑:“你懂啥!我们未来是要做亲家的,你说我们处好关系,这有什么错吗?”
“那我和刚子那事,又是怎么回事呢!”王春花问道。
“对付老满头,不得用点手段啊!等他无路可走了,保准来找我!这时候,你再出面说亲,成的概率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哦!哦!我说呢!高!真高!”王春花恍然大悟。
“这件事情,必须保密!事成给你的好处不变!你也得加把劲!好好配合!”高燕嘱咐道。
王春花站在地上,一本正地举起手:“灯在上面,我对灯发誓!”
“行!行!我信你!”高燕边说边把王春花的大粗胳膊拉了下来。
高燕的手段确实是不一般,不但嘱咐王喜顺不给老满头整钱,还利用刚子和王春花给老满头借高利贷,给老满头借的高利贷的钱,自然是高燕出的;同时,她另一方面,还和老满家处关系,表现的十分和善。
老满头和素琴,这样朴实的百姓人家,怎么不会被人拿捏呢?
(四)
老满头在家里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满月领了薪水,在老满头面前显摆:“爸妈,你看看,这是我的薪水!”
满月这些日子挣了2000多块。
“好!好!你能能干!”素琴说道。
“我能挣钱了,咱们家的房子也能修了!爸妈,你们放心吧!将来我能挣钱,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住城里,住楼房,可以在屋里方便的楼房!”
素琴在一旁紧忙搭茬:“你可拉倒吧!住楼房,在屋里方便,我啊,拉不屎来!”
“妈!你说什么呢?”满月一把搂住素琴,在脸上亲了一口。
老满头看着娘俩,一阵苦笑。
(四)
又是一个清晨,老满头端详着日历,小心地用手算着日子,离还高利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可是这几天连续去找王喜顺,都不见他的人影,他媳妇小雨更是一脸的蛮横。老满头心里的确有些发毛!
“今天是不是还得去镇里啊!”素琴一边叠被子一边问。
“抓不着人影,他们家那个媳妇,也说不出个准信!”老满头无奈地摇摇头!
王喜顺认识很多开发商,有时候就从他们手里弄些低劣便宜的建材,回来售卖赚取暴利,王喜顺确实去市里和他们谈事情去了。
老满头借贷的事情,对于王喜顺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
“那咋整啊!你看这日子就快到了!我就说嘛!你就不该签那个合同,那是合同吗?我和你说,就是邻居那个王春花,不是什么好鸟!”素琴埋怨道。
“你别说了!”老满头呆坐在炕沿上,老满头想起了省城里的姐姐满红,老满头很想给她打个求助电话。可是,这么多年了,疏于来往,又怎么能好张口呢?
老满头的父亲早亡,母亲已经年迈,就在省城的姐姐家生活,满红当年人长的漂亮,也是经人介绍,嫁给了市里的一户好人家,后来举家搬迁到了省城。
本来是儿子照顾母亲,给老人送终的传统,就是因为自已日子的过的不好,很多年前,母亲就被姐姐满红接走了。
也是从那时起,老满头和姐姐满红就很少来往了,即使是春节,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个电话问候问候母亲而已,了表孝道。
村里的十字路口,就是很多百姓闲来无事,整天戚戚的地方,就在十字路口旁有着一个小卖部,小卖部主要供应着村里百姓生活必需的柴米油盐。小卖部安了一部收费电话,这也是上岗村,除了村长家唯一的一部电话。
满红毕竟是自已的亲姐姐,虽说多年不怎么来往,但是毕竟还是姐姐。
老满头狠狠了心,走出家门,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老满头能熬过这一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