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承影带着闫研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往凌沧洲,闫承影赶得那样心急,不像是去给人贺寿,倒像是赶去救命的。
连赶了七天的路后,闫研累得坐在马上都能睡着。
现在已是黄昏时候,闫承影在一处面馆前停下马。
“研儿,下来吃碗面再睡。”因为怕闫研摔下马,闫承影只得让他和自已同乘一匹马,另一匹马在后面跟着换着骑。
“这是到哪儿了?”闫研睡得迷迷糊糊。
“还有几十里路就到凌沧洲了,你在坚持坚持。”
“好吧。”闫承影将闫研抱下马,闫研双腿一沾地差点直接跪了下去,他的腰、腿、屁股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研儿,你没事吧。”
“父亲,我觉得我快要散架了。”闫研疼得龇牙咧嘴。
“你受苦了,到了凌沧洲我让你师伯给你上最好的金疮药。”
“行吧。”闫研知道父亲心急,身上再疼他也能忍。
“老板,两碗面,多加肉。”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老板很快端上来两碗面,闫承影直接当着闫研的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往他那碗面里倒了许多白色粉末。
闫承影将面拌匀端到他面前道:“吃吧。”
闫研拿过筷子问:“你刚才往里面撒什么东西呢?”
“能缓解你疼痛的药,略微有点苦,和面拌在一起就尝不出苦味了。”
“喔。”
闫研不疑有他,直接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面,边吃还边说:“确实一点儿苦味也没有,还是面原来的味道。”
吃完面略微歇了歇,闫承影便又带着闫研继续赶路。
入夜之后,闫承影带着闫研来到了凌沧洲脚下,闫研已经睡得无知无觉。
闫承影在距离凌沧洲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就停下马,他将闫研抱下马来小心的放到树脚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特制烟花点燃,只听“咻”的一声,晦暗的月光下“嘭”的炸开了一枚红色烟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有一湛蓝衣衫,头戴玉冠,手握长剑的俊雅男子御风而来。
“师弟,是你吗?承影?”明镜看着林中的两匹马四处闫承影的身影。
“师兄,是我。”
闫承影抱着闫研从树梢上一跃而下,又轻又稳的落在明镜面前。
“你怎么这副样子?”幸好明镜熟悉闫承影的声音也认得他的承影剑,否则他都要怀疑是有人冒充他师弟了。
“为了避免麻烦,我带了人皮面具。”闫承影解释了一句。
“那你抱着的是研儿?”
“是,他是闫研,他也带着人皮面具,我给他吃了一点儿麻沸散。”
明镜长出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幸好你们都没事。”
“可是他们杀了我妻子,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随着他这句话一起迸发出来的还有他满腔的恨意和杀意,他好像一瞬间就从人变成了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明镜立刻察觉到了闫承影的不对劲,立刻给他灌输内力压制他体内即将失控的内力。
“承影,我知道你的痛苦,可是为了研儿你要冷静,你的内力都开始暴走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随着明镜输入的内力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已竟然无法压制闫承影的内力。——闫承影的内力已经完全在他之上。
好在离走火入魔只有一线之差时,闫承影及时恢复了理智。
“师弟,没想到你的内力已经深厚至此,师兄我真是望尘莫及,若是单打独斗,这世间恐怕已经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多谢师兄,要不是师兄及时出手相助,只怕我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
“咱们师兄弟何必客气,走,随我回凌沧洲。”
明镜要带他回凌沧洲,闫承影却抱着闫研跪在他面前道:“师兄,承影求你以后替我照顾闫研。”
“承影,你这话什么意思?”明镜惊讶的问。
“朝廷要处决我十七名弟子,他们是受我所累,我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
“他们就是以此为诱饵,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自已跳入陷阱呢,你贸然前去救人不是送死吗?”
“我知道,但我宁死不做无义之人。只要闫研平安,我死而无憾。”
“承影,你先随我回去,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师兄,我不想给更多的人带来灾难。凌沧洲还有那么多弟子,师兄难道忍心让他们也为我所累吗?”
“承影,难道你要师兄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
“人固有一死,为大义而死,我闫承影死得其所。”
“就算我肯放你走,闫研怎么办,等他醒了我要怎么跟他交代?”
闫承影把怀里的人拢到身上,脸贴着他的额头,眼眶湿润,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师兄就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当他是个陌生人,他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在河边捡到了他,他若问起同行的人来,你就说没见过。”
“闫研他没那么傻,我这样说他也不会相信。你把他一个人留下,他一想就知道你要去做危险的事,到时候他要去找你我怎么拦?”
“所以,我求师兄无论如何也不能透露我的去向,求你帮我拦住他。”
“承影,你太狠心了,你溺爱了他十六年,突然又留下他一个人,你让他怎么承受。”明镜说着不禁落下泪来。
闫承影心脏痛的像被一只尖利的鬼手生生插进血肉里毫无怜悯的捏碎,“我没办法看着他和我一起送死。”闫承影颤抖的声音都被他心里的痛完全浸透。
明镜仰头不让自已的眼泪继续落下,他伸手接过闫承影怀里的人,“他醒来一定会恨你的!”
“我知道,但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闫承影看着师兄抱着的纤瘦的人,看到他细瘦的手腕便不忍再看,“师兄快带他走吧,承影求你了!”
“师兄劝不动你,但还是希望你珍惜性命。失去至亲至爱有多痛你深有体会,看在你疼爱了他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看在他是你亲生儿子的份儿上,别绝了他的生路。”
明镜抱着闫研乘风而去,独留闫承影一个人跪在彻骨的寒夜里,冰冷的月光残忍的将他整颗心生挖出来,将他的灵魂也一起生剥了去,可悲的是他竟连痛的滋味都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