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宜自那丫鬟被拖下去受罚一事过后,心中虽满是无奈与酸涩,可她也越发清醒地意识到,在这温府之中,一味地善良与心软,只会让自已陷入更为艰难的境地。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自已的聪慧化作保护自已的利刃,将那些藏在心底的心思,巧妙地隐匿于看似无害的表象之下,以此在这暗流涌动的府邸里谋得生机。
此后,每一次面对嫡母那看似和善却暗含深意的话语,温令宜都会在心底迅速揣摩其意图。就如同那次在花园中偶遇,嫡母看似不经意地提及府中近日为几位小姐准备的新料子,笑着问温令宜可有看中的花色。温令宜心里明白,这绝不是简单的关心,嫡母是想借机看看自已是否存有非分之想,觊觎那些本就多倾向于嫡女们的好物。
她微微垂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眼神中透着恰到好处的期待,语气却是十分恭顺地说道:“嫡母费心了,府里的料子皆是上乘,无论哪般花色,都是极好的。只是令宜想着,自已平日里也鲜少有出门的机会,那些艳丽的花色放在我这儿,怕是也没了用处,倒是二姐姐和四妹妹常随嫡母出去赴宴,更用得上呢,便不与她们争抢了。”
嫡母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嘴上却依旧说道:“你这孩子,虽说庶出,可也是温府的小姐,怎就没了出门的机会,莫要太过自谦了。”
温令宜赶忙欠身,乖巧回应:“嫡母疼惜,令宜心里明白,只是如今最要紧的,是姐妹们能在那些场合为温府争光添彩,我呀,在府里帮着嫡母料理些琐事,也是尽一份心意呢。”
一番话说得嫡母心里舒坦,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了几分,暗暗觉得这温令宜还算识趣,没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野心。
而面对姐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温令宜更是谨小慎微,巧妙周旋。有一回,温府得了几支从江南新运来的精美珠钗,样式新颖别致,引得几位小姐都动了心思。四妹妹温令柔性子直爽,按捺不住心中的喜爱,直接跑去库房想要先挑走那支最中意的蝴蝶样式的珠钗。
正巧温令宜也在库房附近,温令柔瞧见她,便拉着她的手说道:“三姐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瞧瞧,这几支珠钗我都喜欢得紧,可最想要的还是那蝴蝶样式的,你觉得如何呀?”
温令宜心里清楚,这温令柔是想让自已帮她说话,好让旁人觉得她挑走那支珠钗是理所应当。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那支蝴蝶珠钗,细细端详了一番,赞叹道:“这珠钗确实精巧,与四妹妹你这活泼的性子倒是相配极了,只是……”她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温令柔赶忙追问:“只是什么呀,三姐姐,你快说呀。”
温令宜微微皱眉,一脸为难的模样,“只是二姐姐向来喜爱蝴蝶样式的物件,上次瞧见她有一方蝴蝶样式的手帕,喜爱得都不舍得用呢。如今这珠钗若是被四妹妹你拿走了,二姐姐知晓了,怕是会心里不好受呀。虽说咱们姐妹间不必太过计较,可总归是要顾着些情分的。”
温令柔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她虽喜爱那珠钗,可也不想因此得罪了温令婉。就在她纠结之时,温令宜又笑着说:“不过呀,这珠钗终究是先到了四妹妹你这儿,你若实在喜欢,拿去便是,左右不过是一支珠钗,二姐姐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这话看似是在帮温令柔拿主意,实则是将难题又抛回给了她,让她自已去权衡利弊。温令柔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下了那支珠钗,嘟囔着:“罢了罢了,还是让给二姐姐吧,免得她觉得我不懂事。”
温令宜看着她放下珠钗,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这般做,既不得罪温令柔,又在温令婉那儿落了个好,巧妙地避开了这场可能会牵扯到自已的纷争。
在这府中大大小小的场合里,温令宜皆是如此,她总是笑语盈盈,看似对谁都亲切友善,可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巧妙地在众人之间周旋。她深知自已就如那走在钢丝上的舞者,必须时刻保持平衡,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但她凭借着自已察言观色的本事,以及那藏得极深的心机,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已所期望的未来迈进,哪怕前方荆棘密布,她也无所畏惧,只待有朝一日,能冲破这重重束缚,真正掌控自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