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睡得很糟,不可否认,笑三笑为我上了十分宝贵的一课,我想正是他这番鞭辟入里的议论,才让我在三年后重归燕云时立于不败之地,并且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然而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领会这番议论背后的复杂,以至于在随后的斗争中,再次陷入了被动,从而致使冷山丢掉了性命。
翌日一早,我简单伪装之后来到市集买了些吃食,路过我同幻央光顾的小摊时,燕云汉堡的往事涌上心头,让我不能自已地一阵心悸。
幻央,我的朋友,此刻你又在哪里?也不知魏、韩两头小兽是否把你带离了安全地带?
回到登云台,见我面露悒色,笑三笑立即便猜出了我的心思,他说让我尽管放心,魏五劳和韩七伤本性不坏,又经我传授了译经的法门,想来定会好生照看幻央。
“但愿如此。”我仍旧放心不下。
“听着,眼下可供我们师徒疗伤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你一定要静心,如此才能把剩下的经文全部译完。”笑三笑接着解释道,“道德经文,越到后边,歧义越多,如今有为师在你身边,必能让你事半功倍。”
“谨遵师父教诲!”我听闻此言,恭敬地向他老人家行了礼。
接下来的一个白昼,我完全沉浸在译经的氛围当中,期间只喝了几口水,但直到黄昏落日,都不觉得饥饿,反而越发感到通体舒畅。
笑三笑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说:“过了译经这一关,便算是上了一个台阶。往后就算为师不在了,你也可以有所小成;至于是否能够成为一代宗师,那便要看你践经践得怎么样了,说到底就是命运是否眷顾你。”
我有些伤感,摇头道:“我不要成为一代宗师,只希望师父获得永生。”
笑三笑快慰一笑:“真是傻孩子,你当为师是恕帝啊,还获得永生?记住了,人生这条道路,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到头来注定是要分别的,只是会呈现出不同的形式罢了。”
我执拗地辩解道:“我不管!我只要你老好好活着!”
笑三笑没有再说话,但是我看到他眼中闪动着泪光,晃了好久。
我们在入夜以后潜入了徐阀位于怀安郡的分舵,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司马灰和何陋居等人已经控制了这里,因此随处可见的,都是他们安排的人手,个个全副武装。
“姓冷的,别以为你不开口,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来对冷山的审问已经持续了很久,当我和笑三笑躲在屋内窥视中堂的时候,冷山早已不复昔日的模样,整个人无比憔悴,不但衣衫不整,就连颌下的美髯都被削减得参差不齐。
“我说过了,他们没有来过,不信你们可以搜!”即便已遭侮辱,冷山却还是昂首傲视。
“你当我们是白痴么?”何陋居面目可憎地指着冷山的鼻子,“徐自序这个敌我不分的贼子,当初你们不是很投契么,他不来寻你,还能去哪落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少给我拽文!”何陋居继续逼问道,“再敢嘴硬,我就把你剩下的胡子剪掉,然后再找一个使役,押你们一起游街,就说你们做了苟且之事!”
“若论卑鄙,你可真是无人出其右!”
“说了别跟我拽文,你还不长记性!”何陋居奔到冷山面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把徐自序这个逆贼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干脆杀了我。”冷山怒视何陋居,不屑地笑。
“不到黄河不死心!”何陋居突然指向不远处瑟瑟发抖的使役,“来人啊,给我剥光他的衣服,将他和冷舵主绑在一起,然后敲起锣打响鼓,我要全怀安郡的百姓都知道,这姓冷的有断袖之癖,哈哈!”
何陋居话音刚落,两旁刀斧手一同而上,七手八脚便剥光了那使役的衣服。
“司马门主!”突听得冷山大喝一声,“枉你也是三大门阀之一,难不成就任由这等宵小肆意污蔑在下么?若是传出去,你就不怕失了燕云的人心?”
“你说得没错。”司马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而,接下来他却话锋一转,“不过,相比较什么人心,我现在更看重的徐自序的项上人头!”
冷山闻之,突然面露悲戚,放声狂笑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还愣着干什么?”何陋居见司马灰站在了他这一边,耀武扬威更甚,“还不伺候冷舵主更衣?难不成要本少主亲自动手?”
“贱人休得猖狂!”傍到此时,我再也无法忍受何陋居对冷山的侮辱,根本无视笑三笑的阻拦,飞身落入中堂,出剑击杀了两名刀斧手,“何陋居,枉我曾经与我称兄道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腌臜东西,我过去真是瞎了眼睛!”
我根本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扬起小青蚣便向他攻来,何陋居自知并非我的敌手,慌忙拦了几招,吱溜,撤向了司马灰身后。
“冷舵主,咱们走!”我扯过他的胳膊,天真地想要带他离开。
“少门主,大恩不言谢!你的心意,在下永生难忘,只是我已经被这帮小人下了药,没办法动用内力!”冷山话毕,猛地撞开了我,不由分说朝着一旁的大柱撞了过去,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中堂连带着地面都晃了两晃,再看冷山早已脑浆迸裂,鲜血撒了一地!
“冷舵主——!!!”我惊声尖叫。
“三笑老,既然来了,何不一起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