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扯旁的!自序少爷,你就说,我们连抄带读整三年,耗去这大好的春光,谁来赔?”
“关键是,病症根本没有减轻!”
“那有没有加重呢?”笑三笑冷不丁问道。
“加重?”魏五劳瞟了韩七伤一眼,拧眉道,“加重倒是……没有……”
“你们就不曾想想原因?”
“当然是我们兄弟命不该绝!”韩七伤强词夺理道。
“你们这两条贱命确实不该绝,那到底还是因为遇到了我。”笑三笑傲然道,“但凡有脑子的东西都会琢磨一二,为何我让你们读经偏偏要为期三年?而非四年五年六年。”
“那是因为……我们兄弟单纯善良!”
“狗屁不通。”
“那你说,为何是三年!”
我思索笑三笑话中的隐意,略有所悟,脱口道:“恐怕那时候师父已经觉察,你们俩的寿命只剩下区区三年……如今来看,他老人家的法子的确起了作用。”
魏五劳和韩七伤闻之,四目相对,顿时愕然。
“不对啊!”经过漫长的沉默,韩七伤突然嘶了一声,以警觉的目光在我和笑三笑脸上扫来扫去,然后对魏五劳说道,“大哥,咱们险些又中了三笑老儿的诡计!”他又指着我喝道,“这小子是他的徒弟啊!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合起伙来耍咱们呐!”
“好你个三笑老儿,又差点被你带进阴沟里!”魏五劳毫无主见,被韩七伤一诈唬,当即翻脸,又面露狰狞。
笑三笑叹道:“真是对牛弹琴。”
“少说风凉话!”韩七伤道,“刚刚你可是亲口说的,要让我们兄弟心服口服。”
“没错儿!不管哪个没服,这件事就不算完!”
“罢了。”笑三笑厌烦地挥手道,“既然如此,不妨由你们来提议。”
“除非……你能证明这个法子是真的!”
“得能看得见、摸得着,否则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那也不能作数!”韩七伤补充道。
笑三笑漠然道:“方才我们不是交过手么,这也不作数?”
韩七伤哈哈大笑,摇头道:“你会的武林绝学岂止一种?只要不能证明你所用的功夫得自那册鸟经,自然不作数啦!”
魏五劳突然转了转眼珠,把目光伸向我,似有所指。
“好办法!”韩七伤到底聪明些,会意道,“三笑老儿,我看就这么着吧,你武功卓尔不群,我们兄弟甘拜下风,没得比。可你不是还有个徒弟么?自序少爷,我想三笑老儿既然收你为徒,必然不会厚此薄彼,你就施展那鸟经上的功夫跟我们兄弟斗一斗如何?若是你真的赢了,那我们才算心服口服呢!”
“读经虽可以化解你们的顽疾,但我师父可没说它可以用来击技啊?”我心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以驿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寻常百姓尚可,但凡是个武人,便只有挨揍的份儿。况且,笑三笑也说了,这两个家伙所练的是域外邪功,能让他们以五劳、七伤为代价,想必这门武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未尝不可。”
“啊?”我见笑三笑居然应承下来,脱口惊呼道,“师父!我可是……”
笑三笑摆手示意我不必多言,泰然自若道:“造化如此,非你我所能决定,顺其自然。”
“谨遵……师父教诲……”
“你们可知,插枪岩一役,序儿武功尽失?”
魏五劳扯过我的胳膊,一搭脉,双眉登时立起,惊诧道:“这这这……”
“大哥别慌。”韩七伤也试探起我的脉搏,却道,“要我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自序少爷武功尽失,就好比白板一块,如此验证起来,岂不是更加直观无虚么?”
“……嗯!”魏五劳深以为然。
我见笑三笑颔首微笑,似乎一切成竹在胸。又想到他刚才那句“造化如此……”,言下之意,仿佛我“武功尽失”反倒成全了今日的比试——否则刀光剑影、电光火石,谁都很难保证出手的时候不施熟招。但若是白板一块,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如此思虑了过后,我总算是通晓了个中关窍。
只是,另一桩难题马上接踵而至:既是以经化技,可就凭我刚才胡乱抄写的那几段,根本无济于事啊!由于心不在焉,我甚至半句都没记住,那《道德经》足有五千言,以我现在的智力,十天半拉月都未必能熟读——问题是,魏五劳和韩七伤二人已是箭在弦上,岂能容我临阵磨枪?我越想脑袋越乱,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儿,心下也念头丛生,就像笑三笑那头蓬乱的头发;可笑的是,在这些摁不住的思绪里,我竟然想到要与笑三笑“讨价还价”,看看能否把《道德经》换成稍微简单些的《三字经》……
“大道五千言,若非武学奇才,不足以顷刻间尽悟。”笑三笑打断了我的思绪,目光如炬道,“我徒序儿的资质,比起你们两头小兽虽略胜一筹,但终究不过是一筹而已。因此在比试之前,我首先要替他注经……”
“注经?”韩七伤狐疑道,“闻所未闻!你莫不是要注真气给他吧?”
“这可不成!”魏五劳厉声道,“这是耍赖……”
“聒噪!”笑三笑不怒自威,道,“睁大你们的四只窟窿眼。”
“你赶我们都不走!”
笑三笑示意我起身,接着,我们师徒二人在单薄的木床上盘膝而坐,面对面。他伸出双掌,我与之对掌合并。笑三笑的掌心很温热,我感到有源源不断的气体自他的掌心流出,但肉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序儿,闭上眼睛吧,为师这就为你注经。”
“是。”我应了一声后照做。
“你们两个,只需看决不许出声,听到了吗?”笑三笑警告道。
“三笑老儿,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
“闭嘴!”
这两人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