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大,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小村子,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新鲜事,很多村里人来凑热闹了。
大人围在一起倒还好,也都安静,毕竟是个严肃场合,就是小孩子多,跑来跑去还喜欢尖叫,就显得特别热闹。
大人和小孩,活着的和死了的,好像场景被割裂了开来,是完全不同的天地。
胡天教人拿了两根红蜡烛开始点 ,蒋佩芸正纳闷怎么是红蜡烛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唱起了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然后小孩儿都应和着唱了起来,有几个还在比谁唱的响……场面不止一点点的尴尬,尴尬里面又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欢乐。
看着有些个邻居和亲戚憋着笑转过头去,有些父母赶紧去捂孩子的嘴,有些去把小孩驱走,让他们到其他地方玩。
蒋佩芸也觉得有点好笑,就靠在旁边捂着嘴笑,但是又接收到一道视线,是胡天的,蒋佩芸瞬间收起笑容,立正站好。
头上好像又出现了几个字:我是渣男……
蒋佩芸有点受不了这种视线,心里想着,真不行要不等下找胡天约个架吧……
是个小插曲又是孩子,主人家也没放心上,孩子散了这个插曲也就过去了。
胡天继续指挥人,蜡烛点上,香也点上。
他和旁边的同伴叮嘱了几句,那道士打扮的人就走了过来,对她招招手。
蒋佩芸左右看看,确定是在叫她,就走了过去。
然后道士打扮的人拿了件白衣服,一根草绳,还有个小帽子,帽子上还有个红布折成的方块缝在上面。
“这……孝服?”
“是啊,穿上吧。”
蒋佩芸拿了过来,左右找她家老太太,没找着。
“她家没亲男丁,八字就你合适。”道士打扮的人对她还算耐心。
这边在说,其他亲戚也围了过来,之前还没什么人理睬她,现在倒是成主角了。
一个进门时候招呼他们的中年妇女也走了过来,说:“侄女,帮帮忙吧,必须要个有亲戚关系的男丁,可我家里边没有男丁,师父说就你合适。”说着眼睛红起来了,手轻轻捂在嘴巴上。
蒋佩芸有那么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看着这个远房亲戚就点了点头说:“那什么……阿姨,我穿我穿。”
为了表示自已没有不愿意,立马就往身上套,孝服就是一件白色简易版浴袍的样式,草绳绑在腰间代替了腰带。帽子是小小的方帽就只能扣住头顶,像那简易版本的新疆小帽子。
她穿的是男版孝服,女版帽子是长长的披在肩膀位置,就像那位阿姨穿的一样。
披麻戴孝,还真是男丁了。
在厚外套上罩着自然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说法了,肯定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然后又看到胡天招呼她过去。
胡天穿着这套行头,一副古人样子还真有点让人肃然起敬,就跑了过去,说:“胡天师傅,什么事?”
“我叫胡法,胡天的哥哥。”
话刚说完就听到干完活在旁边蹲着抽烟的几个道士“噗”的一声,然后咳嗽起来,肩膀抖动的厉害,硬是没笑出声。
没等蒋佩芸说话,这边又说:“等下要抱尸体的头,你有个心理准备。”
那就有点慌了,虽然她奶奶也和她提过一嘴,但是就这么直接的被告知还是有点怕,长这么大,掏过鸟蛋,摸过龙虾,刨过蚯蚓,就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去抱尸体的头。
蒋佩芸整个人的汗毛和头发都竖起来了。
“胡……胡大哥,真的要抱啊?”
“怕了?”胡天指挥这几个人整理着桌面上的几盘素菜和荤菜,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根本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压根没有想过也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别说捧尸体头了,连看到尸体她这辈子都没有过几次。
但她也不想认怂,半仰着头,小公鸡似得对胡天说:“这……这有什么好怕的。”
胡法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尸体的方向,说不上灯火通明吧,毕竟是老房子,有些地方用了白色节能灯,有些地方用着老式的灯泡,所以看到白色的灯光显得荒凉,看到黄色的灯光又觉得温暖。
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是什么心理。
于是就‘哼’了声,干脆不理她。
蒋佩芸瞬间火被点着,正想说:你看我这么不爽,要不我们去打一架吧!
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奶奶突然就过来了,没有铺垫,直接说:“等下去抱你表奶奶的头。”
蒋佩芸虽然浑身竖着汗毛,清清楚楚的表现着不愿意,但是身体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嘴里条件反射的说了“好的。”
反应过来就直想抽自已脑袋,这是多年下来对老太太言听计从的后遗症。
叹了口气,她回到角落把椅子往尸体身边挪了挪,坐到家属位上,就是尸体旁边,想着适应下建立点感情。
然后就开始所谓的开道场,有个道士唱着去世人的生平,唱着对子女的付出,对这个家乡的留恋。
听着听着眼泪就有点不受控制,听到周围人悉悉索索的抹着眼泪。
蒋佩芸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心里默默的感叹,这帮道士去演戏应该能拿点什么奖。
唱完以后,胡法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件泛着丝绸光泽的黑色衣服。眼睛朝她这边看了眼。
蒋佩芸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就起了身走到尸体头部位置,在后边站着,尸体头上的白布被拿掉了,胡天叫亲人们再瞻仰下老人。
蒋佩芸看了眼这位有那么点认识却没有交集的老人,越看越不像,死了和睡了差距还是很大的。
闭了闭眼睛,吞了几口口水,虽然冷但是手心出了很多汗,就在衣服上擦了下,没办法,手还是伸了出去。
等蒋佩芸撸了撸袖子,把头抱起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什么叫死沉死沉,尸体处于僵硬状态,加上冰冷,整一个是被冰冻过了的感觉。
也亏得胡天动作娴熟速度也快,不知道怎么操作了一番,把最后一件寿衣给穿上了,然后示意蒋佩芸可以把手松开了,眼神却还是看着尸体,似观察,又带着点复杂。
莫名奇妙的时候,躺着的尸体突然睁大眼睛,嘴巴也张了开来,发出一声怪里怪气不算响亮的尖叫。
看着胡天的蒋佩芸余光看到这个现象,又听到这个声音,也尖叫一声差点把尸体给摔了出去,正要撒手退后的时候,手被人死死抓住。
一声‘OMG诈尸了’卡在喉咙口,看到抓着的人是胡天才咽了下去,周围看着的亲人也没人吱声,虽然一脸的慌张和害怕,都捂着嘴默契的没出声。
大概这种时候就有点类似家丑不可外扬之类的心态吧,谁家出这事都能被人津津乐道的说上一阵子,要是正巧这家以后发生点不太好的事,都能和这事挂上钩,有时候人的心不一定是坏的,但是人那张嘴在八卦面前,大多是坏的。
蒋佩芸喘着气,脸也吓的惨白,嘴唇都有点发青了,眼睛看着抓着她手腕的胡天。
反观胡天对这一系列的事似乎都没什么感觉,眼睛从尸体上移到蒋佩芸的脸上,看到他眼圈和眼尾有点发红,眼睛里甚至闪过一道暗绿的颜色,好像要哭了,看着既诡异又好看。
好看?
蒋佩芸要哭了,这TM是电视剧里走火入魔的妆容啊。
就抓着她手的力度来说,肯定是非常激动的,关键在于,激动个什么劲,现在躺着的这个才是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