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受了一个长辈那么一个大礼,林烟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夫人言重了,我也只不过略懂皮毛而已,并不能保证就能救好令郎。不过我瞧着他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您若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他已经昏迷几日了,滴水未进,眼见着就要不行了,您就放手试一试吧!”
担心她有所顾忌,谢夫人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同意了她的要求。
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救活她的儿子,她都必须死死抓住。
既然病人家属不介意,那接下来的事也好办多了。
林烟从背篓里拿出之前采的人参,递给了谢夫人。
“这个人参一切为二,一半熬成半碗汤等会喂给他,另一半切成小小一片,每日让他含上一片吊气。明天我再来给他接骨,这几日记得让他吃点东西,米糊鸡蛋汤都可以,吃不下就硬灌进去。解毒一事不着急,等我寻够了所需药材再为他解毒。所幸这毒只是寻常慢性毒药,并非是稀罕毒,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谢夫人双手虔诚地捧着那株不大的人参,她拼命咬住了苍白的嘴唇,才不至于当场大哭出来!
从前在京城时,府里最小的人参也比这大上很多。
可是如今,她却需要这根小小人参为她儿子续命……
当初从府里带出来的珍贵药材,早在流放的路上用完了。
也是因为一直用药材吊着,她的儿子才不至于死在流放路上。
药材耗尽后,儿媳拿出了偷偷藏起来的五十两银子,为她儿买药。
如今他们的银子都快所剩无几了……
她的儿子也没有救回来,眼见着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天都要塌了。
当初被流放到此处时,她就知道这小林村的条件并不好。
这一株人参若拿去药房卖,怎么也能卖上几两银子!
可眼前这姑娘明明穿着一身补丁衣服,却如此大度将人参拿出来为她儿子治病。
从天堂到地狱,她体会到了人间冷暖,从前交好的朋友对待他们避如蛇蝎。
而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农家姑娘,却愿意为陌生人倾尽其囊。
一时间,她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着对着林烟鞠了一躬:
“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谢氏一族没齿难忘!”
林烟赶紧将她扶起来,她可不敢受她这大礼!
毕竟谢穆清变成如今这个昏迷不醒的后果,可是有她一番“功劳”的……
虽然是他先想杀她在先,但她也记不起,原身究竟有没有做过伤害他事。
不知道真实情况,她也不好去评价一二,她不能不管不管去怪他。
脱臼比接骨好整多了,将谢穆清那只被她掰折的胳膊重新接好后,林烟便与他们告辞了。
当她回到家时,叶兰已经煮好了一锅饺子。
看着这一锅白胖的饺子,林烟的脑海里却闪过谢家众人瘦削蜡黄的脸色,一脸歉意说道:
“娘,得辛苦你再煮一锅了,这一锅饺子我拿去送给隔壁,他们都是女眷不容易。”
“你尽管拿去好了,娘不辛苦,闺女才辛苦,若不是你辛苦打猎挣钱,我们也就过年才能吃上一次饺子。”
叶兰将锅里的饺子全部装在一个如脸盆大小的盆里,再放到篮子里,既欣慰又心疼地目送着闺女离开。
再次敲响谢家房门后,林烟将篮子里的饺子取出来递给了谢夫人。
“今天我爹归家,娘特意包了白菜油渣饺子,一不小心煮得太多了,你们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就会粘在一起可就不好吃了。”
“姑娘……”
面对热情的谢夫人,林烟无比尴尬与愧疚,送完饺子后,她便匆匆离开了。
谢夫人泪眼婆娑看着桌上那盆饺子,拼命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饺子非常多,她挨个将饺子平分了,大人每人分上了五个,小孩分了三个。
每个人的碗里都是白白胖胖的大饺子。
几个孩子见了饺子眼睛都直了!
毕竟几个月的流放他们只能吃干粮,早已忘了饺子是什么味道。
但他们再腹中饥饿,也尊崇基本的教养。
见谢夫人动筷了,他们才纷纷拿起筷子吃起饺子。
不过吃了一口他们的眼睛就蹭的亮起来,止不住直呼好吃。
“祖母,娘,饺子好香啊!”
“是,很香……”
谢夫人含泪咬了口白胖的饺子,浓郁的猪油渣香味在她嘴里蔓延,成功勾起了她腹内的饥饿感。
从前在侯府时,府里下人都不会去吃猪油渣这样的食物。
她从前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如今吃起来,竟不知是这般的美味!
王氏将自已碗里的饺子,夹了一个给谢怡萱,当她还想给谢鼎夹的时候,被谢璃阻止了。
谢璃将自已碗里的饺子夹了一个过去给她。
“姨娘,这饺子大,他们还小吃不了几个的,您自已吃吧,好不容易才吃次饺子。”
“诶,好,我吃。”
王氏笑眯眯接过饺子吃了起来,其实她相貌并不算多出众。
但因她从小在谢梁身边贴身伺候,又是他第一个女人,因此他们二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在原配谢二夫人病逝一年后,她就被抬成了贵妾。
几年前,谢梁打算凯旋之际就将她扶正。
哪知他一去不复返,扶正一事也就此耽搁……
但在谢璃心里,王氏和亲娘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在她两岁时,她娘就走了,爹又一直在军营,很少回家,一直是王氏尽心照顾着她。
在她高烧时,是王氏衣不解带伺候着她。在她晚上害怕打雷时,是她抱着她唱安眠曲哄睡。
当她出嫁时,也是她一针一线熬着夜给她缝的嫁衣。
是以从前每次媒婆上门为爹说亲再娶个继室时,无一例外都被她轰走了。
因为在她心里,没有哪个女人会做得比王氏更好了。
婚后,当她被婆家欺负回娘家哭诉时,也是王氏带着人上门为她讨说法。
纵使被婆家嘲笑她不过一个低贱的通房妾室身份,她也不曾退却半分。
因为她的据理力争与威胁,她在婆家的日子安稳了不少。
这一次当她被赶出婆家时,也是她安慰她,并偷偷命人往她婆家房门上和院墙上泼了满满一墙的粪。
她那个婆家因此被人好生嘲笑,让她好好出了一口气!
遗憾的是,她爹走得太早,未及时将王氏扶正,让她在户籍上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