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来到年级主任的办公室,恰好他们班的班主任和那帮杂种班的班主任也在,楚香给他们讲了下午乔晓贵被打一事,拿出视频给他们看。
三名吃着公粮的教育工作者脸上都有不耐烦,五十岁左右、挺着一颗大啤酒肚像怀胎八月的年级主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去饮水机前接满水,回到座位,然后一直在电脑上点,不知道在点什么,没有听。另外两人倒听了,但视频只瞥了一眼。
他们班的班主任道,“学校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并且已经处理。我们打电话去问了医务室,医务室说乔晓贵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李颢然等六人,全校通报批评,每人记大过一次。”
楚香当时正在看《教父》一书,想到里面的亚美利哥·邦纳塞拉,两个社会青年欲强暴他女儿,其女奋起反抗,惨遭他们毒打。法庭上,法官说还好他们没有强暴成功,否则便要判他们二十年有期徒刑,另外念他们年纪尚小,且是初犯,家庭体面,判他们入感化院三年,缓期执行。亚美利哥·邦纳塞拉当时就傻了,缓期执行!!!两个恶魔当场就没事了,但他美丽、可爱的小女儿还躺在医院里,靠钢丝固定被打断裂的下颚。两个恶魔还朝他笑,竖中指,这就是法律的惩戒作用?
乔晓贵被那样毒打,棍子猛锤,凳子砸头,踢头,踹下楼梯,……,怎么都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们却一厢情愿的相信医务室那个兽医轻描淡写的一句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记大过一次?!那帮杂种已经没事了,他们还会继续霸凌弱者,并且下手会更狠,因为代价不痛不痒。眼前这三名教育工作者,他们吃着公粮,不说照顾好年级上或班上的每一个学生,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处理得如此敷衍,如此潦草,如此放任施暴者,别说关心受害者,连同情心都似乎没有,楚香看他们的眼神变了,不再有敬重。
“他们欺负过你?”
“没有。”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快回去上晚自习。”
“对了,把手机留下,学校有规定,不准带手机,等放假了来拿。”年级主任终于分了一点儿注意力出来,开口道。
楚香怒火中烧,正要破口大骂他们,班长急匆匆跑来,“周老师,乔晓贵晕倒了。”
“这就是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楚香朝他们冷笑。
乔晓贵晕倒的原因,是颅内积血,幸好不严重,住三天院就无大碍了。学校不想出医药费,这才撇下怕麻烦的心理,打电话通知李颢然和赵旻欢的家长,也通知了乔晓贵的家长。
李颢然的父母都是当官的,赵旻欢的父亲当官母亲经商,他们抽个空,开着车就来了。乔晓贵的父母在沿海打工,他们接到的通知不是乔晓贵在学校被打,而是乔晓贵在学校和人打架,所以他们花两天一夜转了四趟大巴车到学校的路上,一直都在抱怨乔晓贵不听话,给他们惹祸。
三家人到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处理此事时,是在乔晓贵出院后的第二天下午,楚香借口上厕所离开教室,到办公室门口旁听,班主任赶了她三次,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
李颢然的父亲身高体胖,肥头大耳,穿着行政夹克,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挺着一个和年级主任一样如同水缸的啤酒肚,其母穿着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拿着一个小皮包,高贵优雅。赵旻欢的父亲也穿着行政夹克,头发梳得油光水亮,其母一身名贵,珠光宝气。乔晓贵的父母一身仆仆风尘,他们的脸上和眼睛里染满风霜,黯然无彩,不像李、赵二獠的父母,傲气罩体,满面神光。
乔晓贵的父母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矮对方父母不止一截。
众人握手的环节没有让乔晓贵的父母参与。
瘦小如同一只幼鹿的乔晓贵老老实实站着,头上裹着纱布,低着头。健壮如同一头蛮牛的李颢然和赵旻欢吊儿郎当站着,目空一切已经成为他们的皮相,不能完全收敛,留了一些在脸上,另外,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悔改之意。
李颢然和赵旻欢是什么屌样,他们的父母是真没有一点儿逼数,不住夸他们的儿子有多听话,尤其是两条老母狗,快要把他们的儿子夸出天际,反复强调他们的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字里行间都在把过错往乔晓贵身上推。其中一条老母狗还希望别记大过,说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把人都打住院了还属于小打小闹?),年级主任安慰她,大过肯定要记,这是学校的规定,但不用担心,不会记入档案,对孩子的将来没有影响。
乔晓贵的父母则一直在赔礼道歉,一直在骂乔晓贵,哀求学校别开除他,叫乔晓贵也赔礼道歉。乔晓贵当时很想一头撞死,他一动不动,变成了一个稻草人。年级主任答应不开除乔晓贵,其父母放下心,感激涕零。
乔晓贵住院的医药费是学校垫付,李颢然的父亲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数三十张递给年级主任,正要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在门口旁听的楚香气得想笑,怒火中烧,高声道,“是不是要打死了人,才算得上是事?真打死了人,你们又只会逃避。周老师,余老师,张主任,你们都是有孩子的人,如果被打的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服不服这个处理结果?不求你们心疼,但你们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领着国家的工资,该不该秉持公正?你们有没有下去问过,有多少同学一直被他们霸凌?你们有没有为被霸凌的同学考虑过?他们这样嚣张,这样霸道,这样下手不知轻重,都是因为你们的放任,你们的怕麻烦,你们的不称职,……”
“楚香,关你什么事,回教室去。”班主任朝楚香厉声吼道,来推楚香,反被楚香推开。
楚香一番激昂陈词,可谓针砭时弊,句句击中要害,但三名教育工作者竟不觉羞愧,只有愤怒,一个的脸色比一个难看。
楚香拿出手机,打开乔晓贵被打的视频,递给他父母,“来,看一下你们的儿子是怎么被打的。”
乔晓贵的父母看完,心疼不已,如被刀捅,乔父脸灼怒火,乔母捂嘴痛哭。
楚香又把视频拿给李颢然和赵旻欢的父母看,“来,看一下你们全世界最听话的儿子,心肠有多恶毒,下手有多残忍。”
两对盗娼看完,一言不发,竟还舍不得骂自已的儿子一句,教育一番!叫他们跟乔晓贵道歉,那更加不可能,他们自视高人一等,从始至终别说和乔晓贵的父母说一句话,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期间,年级主任来抢楚香的手机,没抢到。
班主任又来推她,再次反被楚香推开。
李颢然和赵旻欢拿眼神来吓她,楚香丝毫不惧。
乔晓贵继续像一个稻草人,其父只是愤怒,其母只是痛哭,没有主见,楚香打电话报了警,“喂,警察局吗,我是扶风二中的学生,我们学校有人被几个流氓打得头破血流,颅内积血,住进医院,学校敷衍了事,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除开乔晓贵一家,其余人脸都绿了,都瞪着楚香,眼神一个比一个凶。
“操妳妈,臭婊子,关你什么事?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吧?”李颢然冲上去要打楚香,被他父亲拉住。
楚香一脸不屑,没有半点儿害怕。
不多时,来了三个警察,大致了解了一番情况后,维持学校的处理方式。楚香不服,他们告诉楚香,“李颢然和赵旻欢均未满十六周岁,法律规定,已满十四周岁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后修正法案将十四周岁下调至十二周岁,只有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八类犯罪需承担刑事责任。他们未造成乔晓贵重伤,不属于此八类,不用负刑事责任,让他们来处理也一样,处罚但不执行拘留,最多再罚款五百。”
楚香又一次被气笑了。
从办公室出来,李颢然朝她叫道,“臭婊子,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楚香没有理他,回到教室,怒火久久不能熄灭,心恨迟迟难以平复。
李颢然和赵旻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并不害怕,她的头脑是极聪明的,决定管这件事时,就已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预想了一遍,可以说事情发展成这样,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一阵闹,仅是杀死了她对正义会降临的美好期待。
如此,便只剩下以暴制暴这一种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