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了吗？”
“还没有信号！”
“这两人怎么回事，都快到十一点了！”
“他俩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看着李响一脸忍不住要揍自已的表情，江珩果断将话咽了回去。
当时钟的箭头快要越过十时，宿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603，查寝！”
地上投射出一个清秀的剪影，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只简单的抓夹固定，两颊垂落的碎发随风轻轻拂动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专注和认真，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握住黑色写字笔轻轻在值班笔记本上记下，“凌渡，方诺不在寝室，603扣分”
“等等！等等！笔下留人！”
方诺像一阵风似的蹿了进来，他怼着一张笑脸讨好似地凑到女人面前，“老师，路上堵车，稍微迟了一会，您就别记我了呗！”
他一边说着，背在身后手做起来了小动作。好歹是鬼混了一年多的室友，江珩李响迅速明白了他的暗示，一左一右将年轻的女老师围了起来。
“沈老师，求求你了，今天真的是意外。”
“是啊！沈老师，也就超时几秒钟，现在还是十点整！”
三个学生左一句右一句，七嘴八舌地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沈思妍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嗓音清冽：“下不为例，就算是假期也得早点回宿舍，学校必须对你们每个学生的安全负责。”
方诺连忙点头如捣蒜，表示再也不敢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思妍，只见她一脸严肃地在本子上划掉第一个名字，然后继续追问：“凌渡呢？”
方诺正愁找不到借口，蓦然看见拐角处若隐若现的一片黑色衣角：“诺，在那呢。”
隽秀的青年宛若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走道，他蹲坐在围廊的栏杆上，一双腿无力地垂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的头无意识地低垂，漆黑的夜模糊了他的面容，勾勒出毛茸茸的轮廓，乍一看，就像一只体态轻盈的黑猫。
这事要搁正常人身上，铁定要吓个半死，但想到凌渡平素古怪的性子她又觉得并不奇怪，索性埋头将另一个名字也划去。
同一时刻，凌渡的身体仿佛受到重力影响，身体惯性往后仰，整个人像是个破碎的抹布被抛至空中，旋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走道地面。
这一幕看得三人心惊肉跳：不是，大半夜你搁这给我表演跳楼呢？
凌渡仿佛如梦初醒般睁开眼，他现在的位置刚好和沈思妍隔了一个身位，透白的面庞悄然越过了女人的肩膀，从他的视角看去，一切都尽收眼底。
“老师，你记名喜欢用红色的笔吗？”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好奇和疑惑。
“也不是，刚好黑色签字笔没墨水了。”沈思妍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然而在凌渡毫无波澜的眼神注视下她有些破功，“是有什么问题吗？”
“民间有一种说法，红笔写活人的名字会带来不祥之兆，意味着此人离死期不远了。”
方诺一听惊了，他连忙查看刚刚的值班记录表，看见自已的名字也是红笔字，整个人都脸色变得灰败，喃喃自语道：“完了呀！”
他现在是真的很怂！
沈思妍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封建迷信，没有科学根据的事信不得真。”
凌渡迟疑了一会，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转头又抛出另一个问题：“老师你很闲吗？”
“额……”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沈思妍纠结了会，丢出一个含蓄的回答，“也不闲！”
“今天的轮值是宋老师吧！”
“他临时有事，拜托我顶班。”
“那说明你还是很闲！不然也不会轮到你顶班。”
沈思妍：“……”
话糙理不糙，她大概是懂了为什么凌渡不讨喜的原因，这男孩大约是不懂人情世故。
她也没在和凌渡讨论自个到底是闲还是不闲的问题，这纯属耽误时间，这栋楼的寝室她才巡视到一半。
今天的任务似乎格外艰难，几乎隔几个寝室总有学生问她“学校明天到底有什么活动？”
聒噪！她又不知道，上面也没有通知，还得微笑着面对这群讨债鬼，好烦……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沈思妍累瘫在教工宿舍的床上，她翻出压在枕头下的黑色笔记本，顺手写下：今天又给学生整惨了，他的名字叫凌渡，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
水滴的声音似乎与脑海的思绪重合，女人烦躁地丢下手中的红笔，站起身朝盥洗室内走去。
老旧的灯泡滋滋呀呀地闪烁着忽明忽灭的电花，接口处略带锈迹的水龙头正一滴滴往下渗水。
沈思妍熟练地握住扳手，开始有节奏地转动着，仿佛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经过几次努力，终于成功地止住了漏水的龙头。然而，就在她松一口气的时候，头顶的灯突然猛地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毫无防备的沈思妍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惊慌失措，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手中的扳手也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原本已经修好的龙头，再次开始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再也忍不了这个破旧的教工宿舍，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她忍不住怒吼一声，扶着水台慢慢爬起来。头顶的灯光再次亮起，映照在镜子里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略显狼狈的女人，她阴冷的脸，双眼上翻直到露出眼白，下一秒却换成一副妖娆魅惑的倩影，就连贴在鬓边的海带般的发丝都别有一番韵味……
卧室内，一阵阴风吹起，翻开的笔记本内赫然出现一个个被红笔标记的迥然不同的人名。
与此同时，603男寝。
在方诺讲述完一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后，江珩后怕地松了口气，还好他胆子小躲过了一劫，不然被吓得鬼哭狼嚎的就是他了。
回想今天一天只是和李响将班长骗出来，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偷了她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群信息，这都不算事。
这么一想，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一件事，偏头好奇地问道：“凌渡，刚才你说的红字写人名就离死不远了，你不害怕吗？”
青年像动作卡壳似的，大脑加载了一圈才缓过神，“哦，我胡诌的。”
方诺闻言差点跳起来，“格老子的，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害得我吓了半天。”
看着方诺又恢复往日的生龙活虎，凌渡慢慢收回视线，其实有一点他没有说：他也不算完全胡诌，特定条件下，生成诅咒，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对了，我们拿班长手机发信息把同学骗回来，万一午夜十一点啥事没有我们明天怎么解释啊？”
“……”
“或许是愚人节？快到了？”
“估计我俩得被群殴！”
“英雄功成名就的背后总伴随着某些牺牲。”
“嘘，别说风凉话，到时候准把你俩供出来。”
“唉，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搞不清到底是希望出事还是不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