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原来是你的爱子在书院为非作歹,欺负书院学子。这样说来,他的品行不端,招惹了什么人,被打也是正常。”沈喜喜放下许宴,缓缓起身,俯视祝辞新。
“如今所有人能看到的是四位学子被人殴打受伤,许复却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祝辞新稳坐如山,面容严肃,“郡主威胁家奴,剑指脖颈,他早就吓得语无伦次,说出的话又如何辨别真假?”
沈喜喜忽然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
白儒生吓愣了,不由后退几步。难道是平阳郡主发疯了?!
祝辞新则脸色发黑,不明所以地怒瞪沈喜喜。
“郡主,请不要浪费学子们的时间,每人检查过后,解除嫌疑便能离开。”祝辞新眉眼紧蹙,不耐烦道。
其余三位官员莫名地心颤,不敢看大笑的沈喜喜,忙低下头。
坐在边上的官员靠近祝辞新,小声道:“祝尚书,不如就算了,郡主这个样子,不知会做出什么。”
这时,躺在架子上的祝子明发出弱弱的声音,“是……是许复……一定是许复指使……”
“子明,可是你亲眼所见?”祝辞新立即问。
沈喜喜走到祝子明一边,弯着腰,笑着问:“祝公子可千万别记错了,到底是谁打了你?”
祝子明看到沈喜喜,双眸猛然睁大,充满恐惧,“是她,是她打了我们……”
“好,爹知道了,爹一定为你讨回公道!”祝辞新相信儿子,肯定是许复设计安排。
沈喜喜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是被吓傻了。”
“郡主,请慎言!”祝辞新愤怒道。
“颠倒黑白是你们一家的遗传吗?真是不要脸。”沈喜喜嗤笑一声。
“你……”祝辞新被气得胸口发疼。
“许复一上午都在学堂里,没有出去过,我可以作证!”有个学子站出来。
又有人出声,“我也可以作证,许复平日里从不与人发生口角,反而是祝子明他们经常找他的麻烦。前两天,我还看到他们故意弄翻了许复的砚台,溅了许复一身。”
“我也能作证,许复不会打人,他一直都坐在学堂学习。”
……
越来越多的学子出面为许复证明,也越来越多的人道出了祝子明等人的欺凌恶行。
许复的表情有了变化,有意外,也有不解。
他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更没有想到平日里会有人关注他。
许复抬眸望向沈喜喜,她站在高台之上,眉眼上扬,直面那些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眼中无惧。
她一手牵着的许宴,明明是最胆小怕事的,此刻也一手叉腰,怒瞪眼前人。
沈喜喜,她是为他来的。
躺着的祝子明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翻了白眼。
而祝辞新老脸挂不住,憋红了脸。
“许复自已没做,不代表不是他指使人做的!”祝辞新站起身,礼仪规矩不在,凶狠怒吼。
众位学子皆面色诧异。
沈喜喜早就收了笑,见祝辞新怒发冲冠,心里一阵舒爽。
这不比直接骂更让人开心?
沈喜喜还未出声,就有人鸣不平。
“他要是能指使人,为何还能让祝子明他们欺负?”有了质疑的声音。
“谁不知道,他爹如今落魄,你们就是看他势单力薄,这才诬陷他!”高个学子站到许复身边,为他挺身而出,他拍了拍许复的肩膀,“放心,方才你救了我江舸,以后就是我兄弟,绝不让他们随便泼你脏水!”
许复淡淡瞥一眼肩膀上的手,示意他拿开。
江舸咧嘴一笑,又拍了拍自已胸膛。
许复只能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江舸毫不在意,站在许复边上。
俩人也算难兄难弟,应该站在同一阵线。
这时,后排有人弱弱地抬起手臂,手指雪白,声音颤颤,“快到午时,我看到祝子明他们四人偷偷去了池边假山,听到他们在争吵,祝子明还出手打了人,还,还骂另外三人胆小,没用……”
“胡言!”祝辞新怒吼。
那名学子吓得脸色更白,不敢再出声。
突然间一片寂静。
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受伤的四人是活该被打。
无论是互相伤害,还是被人殴打,都是他们该受的,没有冤屈。
很明显,学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道出了真相,却因为祝辞新的尚书之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所以,他的话成了评判事情的标准。
他说对便是对,他说是恶人,谁便是恶人。
他有千万个理由给人定罪,即使所有人都愿意证明那人是无辜的。
此刻,学子们心中是愤懑的,是不甘的。
他们需要正义,他们需要公平。
而在这时,沈喜喜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边,“院长,听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说几句?”
学子们的目光和希望都落在了白儒生身上。
“这……”白儒生犹豫不决。
祝辞新侧头一记冷光,白儒生一个机灵,做出决定。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各有说辞,总之,还是让受伤的几位学子先回府好生养生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我也相信学子们都是无辜的。时间也都不早了,各位还是回去学习,学业才是更要紧的。”
“所有的疏忽都是学院过错,从今以后,一定会多加防范,不再让任何一个学子受到伤害。”
白儒生和稀泥地说了一通。
给足了祝辞新等人的面子,又安抚了在场的学子。
这件事,就此结束,应该是完美的。
祝辞新黑了张脸,边上的几人都在劝解他,他也只能闭口不再说。
再说下去,或许他的儿子也讨不到好,毕竟平阳郡主在这里。
许复目光凛然,不由握紧拳头。
祝子明挑衅时,他眼中是漠然,是冷傲,是不屑。
而现在,他却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和心寒。
由小见大,由浅见深,大梁朝最高书院的院长都在为权利低头,书院三百多名学子都默认了不公,未来还有希望?
难道只有爬上最高的位置,无人企及,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公平正义?
许复的眼眸越来越冰凉,似乎要掉入黑暗深渊,万劫不复。
“哎……”沈喜喜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