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晚上,伊佐秀三坐在吉住良辅曾经坐过的位置,神色和桌上的油灯一样幽暗。
他哀叹自已时运不济,遇上了吉住良辅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
出头之日何在,师团长的梦何在……
正独坐满腔愁怨时,去阵地上巡视的松本和田中走进来。
松本观察了伊佐秀三的面色,见他情绪不高,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说:“联队长,我和田中到阵地上巡视过了,阵地上滴水不漏,大家都等着这一仗雪耻呢。”
伊佐秀三眼神空洞,不做回应,松本和田中对视之后,默契的保持安静。
时间来到夜里九点,指挥所外忽然响起炮弹落地的爆炸声。
松本和田中走到观察口,还来不及判断情况,伊佐秀三已几步过来,一边听着炮声,一边推断道:“中国人要突围了,白天他们没能逃出去,今天夜里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们会使出所有手段,做困兽之斗,去传我的命令,炮兵马上发射照明弹,照亮我们阵地前方,寻找中国人突围的位置。”
“嗐!”田中去打电话通知炮兵,松本一直盯着伊佐秀三看个不停。
伊佐秀三察觉到,问:“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联队长,我以为你会失落一段时间。”
“中国还有广袤的土地,等着我们征服,我怎么会消磨意志。”
伊佐秀三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他心里是怕松本和田中这两个人,把消灭辎重营的仗,再次打的丢盔弃甲。
吉住良辅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短时间内不会再给他补充兵员,如果让松本和田中把兵力都损耗掉,自已联队长的位置,都可能保不住。
手下人信不过,伊佐秀三只能亲自上阵,心里却在叹息,自已是能做师团长美梦的人,现在却为了保住联队长的位子,劳心劳力。
唉……
炮弹尾焰在夜空中划过,如流星般闪烁。
赵山河借着夜色掩护,站在一处高地,看到炮弹落在日军阵地上,爆炸声绵密紧凑,炸点也都是日军阵地上的火力输出位置。
没有因为急着突围,就把炮弹胡乱打出去了事。
赵山河不由点头,袁诺这个炮连的连长,做事情还是能靠得住的。
“啾……”
日军阵地上空飞起几道火焰,随后“叭”的发出声音。
天空中仿佛有了几个灯泡般,把日军阵地周围照亮。
“营长,时间不早了,”副营长王宽见日军发射了照明弹,为了安全,催促赵山河离开,“你去带着一连过河吧。”
赵山河点着头,看向身旁的吴有财。
吴有财笑嘻嘻的主动开口:“放心吧,营长,我一定把王副营长和炮连全须全尾的带给你。”
赵山河心中估算了走到岸边,再划橡皮艇到对岸的时间,和王宽说道:“王副营长,你去转告袁诺,十五分钟后,向日军的浮桥开炮,打完了炮弹,你们马上撤离。”
“我这就去……”
赵山河摸着黑来到岸边,一连长常帆和机枪排牛大壮、还有营部的人,都集结在这里。
所有人都把枪怀抱胸前,蹲坐身子,目视对岸,静默着等待长官的命令。
常帆见赵山河过来,主动迎上去,压低嗓音说道:“营长,二连长叶凌风已经带着人过河了,我们也做好了渡河的准备。”
“小胖呢?”赵山河询问。
“我在这儿。”小胖自已站起来说道。
赵山河过去牵着他的手,在队伍中找到传令兵小伢子,把小胖交到小伢子手中,嘱托道:“小伢子,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照看好小胖,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营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小伢子把小胖抱住,深感责任重大,他虽刚到辎重营,但却对小胖的重要性看在眼里,辎重营的武器弹药,都是小胖在打理,不能有一丝闪失。
“渡河!”
赵山河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向河边的橡皮艇走去,排着队列,依次上了橡皮艇,划着桨向对岸而去。
在夜色里,大家无暇抬头仰望星空,只低头轻轻划桨,耳边是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好像袁诺的炮连开炮的声音,都有些远了。
没过多少时间,对岸已触手可及,炮连停顿了片刻,接着便是齐射。
炮弹落在日军白天修的浮桥上,一阵火光之后,浮桥被炸出数个缺口。
日军临时营地的探照灯,纷纷照向浮桥的位置,还有操着日本话的叫喊,也向浮桥那边过去。
岸边闪现出数道人影,在日本人将注意力都放在浮桥那里的时候,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武器,如隐藏在暗中的猎手,悄悄接近自已的目标。
赵山河刚到岸边,从橡皮艇上下来,就对身边的常帆说:“一连长,你带人坚守岸边,在三连和炮连他们过来之前,这里不能丢。”
“明白。”常帆答道。
赵山河快走几步,去追赶已冲向日军临时营地的二连。
日军临时营地里,随着几声军官的呵斥,说话的日本兵安静下来,但临时营地里的狗却叫了起来。
“汪汪”的狗吠,引起日本人的警惕,狗冲着岸边的方向不停的叫,日本人的眼睛也循着狗叫的方向看。
发现有人影晃动,日本兵马上用日语提醒道:“岸边有人!探照灯照过去看一下……”
在听到日军临时营地里的狗,不停发出叫声后,二连长叶凌风已经加快了脚步,试图能多接近几步日军的临时营地。
看到探照灯向自已这边转过来,叶凌风清楚再不能隐藏身形,对身边几个枪手,指着探照灯说道:“目标探照灯,打掉它!”
几个士兵举起步枪,对着探照灯射击,探照灯应声而碎,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手榴弹!目标正前方,使出你们吃奶的劲,扔啊……”
近百颗手榴弹,在前方炸响。
密集的爆炸声,把日本兵呼喊“敌袭”的声音淹没,不过也用不着他再喊了,日本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帐篷里的日本兵,从睡梦中惊醒,随手捡起不管谁的枪,就要冲出去。
战壕里的日本兵,把枪口指向岸边,特别是机枪射手,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标定好射界,这时只要扣扳机就行。
但叶凌风抢先一步,在扔出去手榴弹后,二十支MP18一字排开,冲着前方的战壕,一边扫射,一边向前行进。
“啪啪啪……”
子弹之密集,在夜空中看,像是会发光的幕布,把战壕里日本兵的脑袋罩住。
一时间战壕里如开了染坊般,红的白的飞溅的到处都是。
日军的机枪射手,不过是刚打出去两三发子弹,脑袋已经碎成渣,脖子上只剩下几些碎肉,被喷出的血一冲,天女散花一样,久久落不了地。
到了战壕近前,子弹将将打完,用MP18的士兵,蹲下身子,更换弹匣,其他士兵再次向战壕里投掷手榴弹。
“轰……”
一阵炸响。
战壕里躲过MP18射杀,给步枪装上刺刀,准备等国军士兵进入战壕后近战的日本兵,被手榴弹炸成尸块,断手断脚和内脏铺满了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