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了几分钟,对岸国军的炮击停止。
田中感到有些遗憾,因为对岸国军是主动停止的炮击,并不是遭到了日军火炮的压制。
不过有这么几分钟,国军无法开炮,第二批到达对岸的日本兵,可以趁这个机会,快速通过斜坡,去进攻中国人的阵地。
在田中的视线里,对面的日本兵也是这么做的,田中为此连连点头。
虽然此战有些波折,但是只要大日本蝗军攻进中国人的阵地,凭借蝗军的勇武,战无不克,对岸那块小小的阵地,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山河所在的机枪阵地这里,机枪扫射声响彻不停,前方日军发射的烟雾弹,向周围蔓延,经过数分钟后,烟雾逐渐淡去。
若隐若现间,前方一百五十米处的位置,倒毙了一行日本兵的尸体,在这些尸体后方到斜坡之间,也能看到伏地的身影,但那些人是死是活,一时无从分辨。
斜坡下方不时闪过人影,第二波登岸的日军,为了避免遭到机枪扫射的大量杀伤,单兵之间拉开数米的距离,向赵山河这边杀来。
“二连长!”赵山河喊道。
“到!”
叶凌风已忍耐多时,在一旁看着牛大壮把重机枪打到冒烟,他却无从发力,心肝肾是被挠痒痒般煎熬。
“你们全连上刺刀……”
“是!营长,”叶凌风没等赵山河说完,急不可耐的回头命令,“二连所有人,上刺刀。”
“刺啦……”刺刀出鞘,装上枪口的金属碰撞声,清脆利索。
二连所有人战意昂扬,已做好厮杀准备。
赵山河继续说道:“避开我方重机枪的射界,从侧翼迎着对面杀来的敌人向前,做出和他们拼刺刀的姿态……”
叶凌风点了头,这正合他心意。
“但并不是让你们连,真的和敌人拼刺刀,你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把藏在暗处的敌人,以及队形分散的敌人,吸引到你前方,二是保持好你们连前进的队形,为重机枪射击标记位置。”
“你前方的敌人,交给牛大壮的重机枪解决,你向前最远只能到斜坡上方,不允许再向前,然后马上返回。”
听出赵山河的意思,是让他们二连给牛大壮打辅助,叶凌风眼神幽怨。
“怎么了,不想去?”赵山河做出要发怒的样子。
“没有,”叶凌风赶紧收回表情,拍着胸脯保证,“我们连保证完成任务。”
叶凌风说完扭头就溜走,一刻不耽误的带着二连的兵冲出去。
赵山河盯着叶凌风背影,轻笑出了声。
转身走到牛大壮身边,给牛大壮指着冲出掩体的二连前方数米位置,赵山河说道:“牛大壮你先停止射击,枪口指向二连前方,等我的命令。”
叶凌风带着士兵从掩体出来,他走在最前方,脚下步伐频率不疾不徐,能让所有人跟上,不会冲到日军面前后,跑没了力气。
一边向前,叶凌风一边低声提醒身旁的士兵:“二连的人都听好了,保持好现在的队形,谁也不许走到我前面,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向前行进了一百多米,正狼狈不堪躲避机枪扫射的日本兵,发现他们侧方出现了中国军队。
“侧翼!有中国人……”
发现情况的日本兵,大声示警同伴,再转过头时,叶凌风已距他不过十数米。
刺刀排成排,泛着寒光,杀气腾腾。
趴在地上仰着头的日本兵,眼睛里全是刺刀的光芒,他绝望的喊叫一声,爬起来端着上刺刀的步枪,要来一个决死冲锋。
远处看到这一切的赵山河,在牛大壮耳边轻声道:“射击!”
牛大壮手指触动扳机,子弹像出弦的利箭,直直的穿透日本兵的身体,迸溅出点点血花。
踏着步向前的叶凌风,看着冲向自已的日本兵,身子一软,栽倒跟前,喷出的血在眼前横飞,还有子弹从脸前划过的“簌”声。
刺激!
这感觉,爽!
“小鬼子,来爷爷面前受死……”
叶凌风大叫大嚷,吸引附近日本兵的注意。
趴在地上隐藏身形的日本兵,见叶凌风已到近前,来不及调转枪口开枪,只能爬起来拼刺刀,都被牛大壮的机枪一一扫倒。
距离有些远的日本兵,想开枪偷袭,但前面不时有站起的日本兵阻挡射界,找不到瞄准的时机。
稍一犹豫,叶凌风便已到他面前,他只能重复前面日本兵的行为,被牛大壮收割。
日军尉官想稳住战线,可他两面受敌,既要躲避机枪的扫射,又要面对近在眼前的叶凌风。
站起来会被机枪杀死,趴在地上的话,等叶凌风到了身前,一刺刀下去也是个死。
日本兵等待了片刻,没有见到日军尉官下达什么命令,便都自作主张,爬起来就向后跑。
有人带头跑,其余人纷纷响应,除了最先跑的,和跑在最后的,被机枪射杀,其他日本兵多都跑回了斜坡下方。
日军尉官迟疑了会儿,也跟着日本兵跑回到斜坡下方。
叶凌风想借着胜势,冲下斜坡杀一波,被身旁的士兵拽住,告诫道:“连长,不能追下去,营长只准我们追到斜坡上方。”
“哎呀,知道了,”叶凌风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如此好的机会,“所有人,扔一波手榴弹,撤退。”
二连士兵将手榴弹扔下斜坡,听到手榴弹爆炸声在下方四起,叶凌风这才几步一回头的撤回。
没走出多远,头顶响起炮弹划过的叫声,叶凌风忽然回过味来。
看看远处的机枪阵地,在抬头望着头顶飞过的炮弹尾焰,又想起自已刚才在战斗中的角色,叶凌风不由对赵山河生出敬佩之心。
我们的营长,真会打仗。
跟着他打鬼子,错不了。
退回斜坡下方的日本兵,还没稳住身形,炮弹又紧随而至。
一通乱炸,把日本兵炸的只能再退,哪怕河水冰凉,哪怕河水渐深,随时会没过头顶,日本兵都要退。
这地方他们一刻也不想待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退下来?回去!战斗!”
田中在岸边声嘶力竭的吼叫,试图唤回被打崩了的日本兵的士气。
可没有用,恐慌遮盖了听觉,日本兵心说我听不见。
田中跳上一个橡皮艇,要自已划船过去,亲自驱赶日本兵再战。
“等一下,田中君……”
松本这时到了岸边,用手拽住橡皮艇道:“田中君,你先上来,我有话说。”
“松本,你松开,对面是一群懦夫,没有我督促他们,他们不知道怎么打仗。”
“田中君……”
松本耐着性子想再劝,看到的却是已上头的田中,梗着脖子道:“松本,你松开!”
“田中,你还想怎样,你清醒一点。”
松本松开了手,站直身子,手指着对岸,愤愤的说道:“你看清楚了,对面岸边的河水,已经染红了,是我们帝国勇士们的血,把河水染红的。”
“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因为那里是一个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然后用炮,用机枪,把我们杀死。”
“你还要继续去吗?那你自已去吧,没有人会陪着你死。”
松本不再多劝,就用自已的眼睛,直直盯着田中,看田中还要怎样。
田中呆坐橡皮艇,此时重新找回理智,他等着松本再多劝一句,好顺坡下驴,可松本不给他这个面子,让田中很是不堪。
罢了,好男儿能屈能伸。
田中冲副官道:“派橡皮艇和渔船到对面去,把士兵们接回来。”
而后上了岸,和松本一起去见伊佐秀三。
伊佐秀三此时坐在联队部前的空地上,臭着一张脸,跟他爹死了一样。
等田中到了面前,伊佐秀三眼睛不善的盯着田中,冷冰冰的问:“田中,刚才这一仗,你损失了多少人?”
“联队长,”田中辩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死去的人是为帝国捐躯,他们都是勇士,这是光荣的。”
“我要的是数字。”伊佐秀三道。
“战死和伤员超过一半。”
“超过一半……”
伊佐秀三哀叹自已的履历,多增加了一些数字,如今联队减员过半,再无力攻坚,他不得不向师团部发报,汇报战损。
站起来如丧考妣的走进电报室,口述了一封电报,让发报员发给师团部。
这封电报可能断了他师团长的梦呀,伊佐秀三发完电报后,像是折了脊骨,回到座位上都坐不直身子了。
不知多久后,师团部回电,电报员将电报拿出来,准备呈给伊佐秀三看,见联队长一脸哀戚样,不知该不该打扰。
松本将电报拿在手中,看完之后,振奋的走到伊佐秀三面前,说道:“联队长,师团部要给我们补充损失……”
伊佐秀三不相信真会如此,把电报夺过来亲自看,看过几遍后,一改颓废,呵呵的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