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见孙承宗如此开门见山、直来直去,便也不再拐弯抹角。
他微微皱眉,看着孙承宗说道:“督师,祖大寿有才干不假,这我也清楚,但是他非常不好管啊。
督师大人,我和祖大寿并无私人恩怨,只要他实心用事,我一定不会厚此薄彼。”
孙承宗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话我和祖大寿也说过。我告诉他,杨大人是受朝廷委派,身负重任。
他作为下属,一定要听从你的调遣,军人嘛,大多都有些牛脾气,需要我们好好引导。”
杨嗣昌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道:“督师,下官明白您的意思。只是祖大寿此次对火铳分配之事极为不满。
他手下的将领也在闹事,这让下官很是为难。朝廷有朝廷的旨意,我也不能擅自更改啊。”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似乎也对这件事有些头疼。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杨大人,可否看在他往日的功绩上。
再从中协调一下?毕竟现在大敌当前,内部不能乱啊。”
杨嗣昌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督师,不是下官不给祖大寿面子。
此次火铳分配是按照朝廷的安排,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因素。
若此时为他更改,其他将领也会有意见,这会让局势更加复杂。”
孙承宗看着杨嗣昌踱步的身影,知道他也有难处。
他站起身来,走到杨嗣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杨大人,我理解你的难处。
但祖大寿在辽东军中颇有威望,若是处理不好,恐生事端。
我们可以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违背朝廷旨意,又能安抚祖大寿。”
杨嗣昌停下脚步,看着孙承宗,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问道:“督师有何良策?”
孙承宗沉思片刻,说道:“可否在其他物资分配上,对祖大寿部有所倾斜?
或者在训练资源上给予他们一些支持?
让他们感受到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也让祖大寿知道,你杨大人是公正的。”
杨嗣昌微微点头,摸着下巴说道:“督师的建议倒是值得考虑,不过,这还需要和其他将领商议,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廷偏袒祖大寿。”
孙承宗笑道:“杨大人考虑周全,此事还需你从中斡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处理好。”
杨嗣昌拱手道:“多谢督师指点,下官定当尽力。”
此时,孙承宗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
神色有些忧虑地说:“如今后金鞑子日益强大,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辽东的军队,就像一个拳头,只有握紧了,才能有力地出击。”
杨嗣昌也走到窗边,与孙承宗并肩而立,说道:“督师放心,下官定当以大局为重,确保辽东局势稳定。
孙承宗转身看着杨嗣昌,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说道:“杨大人办事得力,我很放心。
希望在你的坐镇下,辽东能够度过此次难关。”
杨嗣昌感受到孙承宗的信任,心中一暖,说道:“督师的信任,下官定不辜负。”
孙承宗坐在杨嗣昌对面的椅子上,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写满了疲惫。
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每一道纹路似乎都诉说着他为辽东局势操劳的故事。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缓缓开口道:“杨大人啊,老夫如今是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了。
这把老骨头,终究是敌不过岁月。”
他边说边轻轻摇头。
右手微微颤抖地抚上自已的胡须,“我虽身为督师,却眼睁睁看着辽东局势糜烂至此,不能为朝廷解忧,实乃心中有愧啊。”
杨嗣昌一听,赶忙满脸堆笑,眼中闪烁着讨好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
拱手说道:“督师大人这是哪里话?大人您可是朝廷的柱国啊!
辽东能有如今的局面,全赖大人您殚精竭虑。大人万不可有如此想法。”
他边说边观察着孙承宗的表情,眼神中满是尊敬。
孙承宗看着杨嗣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温言说道:“杨大人的能力,老夫心里是有数的。辽东这片是非之地。
有杨大人在,说不定会比老夫在的时候更好。
老夫只希望,那被后金鞑子夺去的大明国土,能在杨大人的手上收复回来啊。”
他说话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声音虽然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嗣昌顿时露出诧异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督……督师大人,您……您这是何意?下官何德何能……”
孙承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意已决,准备向朝廷请辞,在奏疏里,我会把一切都说明白。
今后这辽东,就拜托杨大人了。”
他的表情严肃而庄重,眼神紧紧地盯着杨嗣昌,不容他有丝毫推脱。
杨嗣昌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忙不迭地说道:“不敢不敢啊,督师大人,有您坐镇辽东,下官做事还有个依靠。
您要是走了,日后若是有个什么突发之事,下官可找谁商量去?这辽东可离不开您啊!”
他说着,额头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
孙承宗见状,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杨大人,你本就有宰辅之才,又何必总是依赖他人?
你只要好好干,朝廷自然会全力支持你。老夫相信你的能力。”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鼓励,让杨嗣昌有些受宠若惊。
杨嗣昌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孙承宗前来,本以为是为祖大寿说话这等要事。
却没料到竟又爆出这等辞职的大事。
他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嘴上却说道:“督师大人的事,下官不敢妄加揣测,一切自然有皇上定夺。
但以卑职之意,实在是不想督师大人离开辽东啊。”
他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不知是真的不舍还是另有想法。
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杨大人倒是个厚道之人。”
他重新靠在椅背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杨嗣昌小心翼翼地问道:“督师,那辽东之事,您能不能给下官指点一二?”
他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身子又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孙承宗听到这话,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目光深邃。
仿佛看穿了辽东的硝烟战火:“若是明军实力弱于后金鞑子,那就采取坚壁清野之策。
把百姓、粮草都妥善安置,让鞑子即便占了土地,也无法得到补给。
若是明军势力强,则可与后金鞑子决一死战,扬我大明军威。”
他说话时,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杨嗣昌听了,眼中一亮,赶忙拱手拜道:“多谢督师指教,属下一定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忘怀。”
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似乎已经在想象着自已按照孙承宗的策略在辽东大展拳脚的场景。
孙承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此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像是一尊古老而坚毅的雕像,承载着太多的责任与沧桑。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锦州。杨大人,今后辽东就看你的了。”
他整了整自已的衣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杨嗣昌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送孙承宗出门。
他微微弯腰,语气诚恳地说道:“督师大人放心,我杨嗣昌定当与辽东共存亡,不负大人所托。”
孙承宗回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说道:“好!告辞!”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巡抚衙门。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仿佛在向这片他为之奋斗过的土地告别。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却在杨嗣昌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杨嗣昌站在门口,望着孙承宗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脸上表情复杂,既有对孙承宗离去的不舍,又有对未来独自肩负辽东重任的忐忑。
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辽东做出一番成绩,不辜负孙承宗的信任。
回到衙门内,杨嗣昌坐在书桌前,回想着孙承宗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他拿起毛笔,想要记录下孙承宗关于辽东局势的策略,却又忍不住停下笔来,陷入沉思。
他深知,未来的辽东之路,必将充满艰难险阻,但他也明白,这是他展现自已才华、为朝廷效力的绝佳机会。
他重新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辽东之责,重于泰山”几个大字,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而此时,已经在回锦州路上的孙承宗,坐在马车里,眼神望向远方。
他的心中既有对辽东的不舍,也有对朝廷未来的担忧。
他知道,自已的离开或许会引起朝廷的震动,但他也相信,杨嗣昌有能力挑起辽东的重担。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孙承宗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已在辽东的点点滴滴,那些战斗、那些决策、那些与将士们共度的艰难时光。
他的脸上时而浮现出微笑,时而又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知道,自已的使命或许即将结束,但辽东的故事,还将继续……
杨嗣昌在衙门里,反复琢磨着孙承宗提到的坚壁清野和决战之策。
他叫来手下的将领,开始商讨如何根据目前明军的实际情况来制定具体的计划。
将领们各抒已见,有的主张立刻加强防御工事,为坚壁清野做准备;
有的则认为应该积极训练士兵,等待时机与后金决战。
杨嗣昌认真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皱眉,他在权衡着每一个建议的利弊。
他深知,这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辽东的生死存亡,关乎着大明的边疆安宁。
孙承宗的马车继续在官道上疾驰,车窗外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但他无心欣赏。
他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们,想起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的心中满是感慨,自已在辽东多年,虽竭尽全力,却仍未能彻底扭转局势。
他希望杨嗣昌能够比自已做得更好,能够让辽东重新恢复安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这种忧伤,只有经历过无数次战争与磨难的人才能体会。
杨嗣昌与将领们讨论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他决定先派人去侦查后金鞑子的动向,同时加强边境的防御工事建设。
他深知,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完全了解后金的情况之前,不能贸然行动。
他下令让士兵们加紧训练,提高战斗力,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他在衙门里来回踱步,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一丝不安。
他知道,自已肩负的责任重大,不容有丝毫差错。
孙承宗离锦州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发复杂。
他不知道朝廷会如何看待自已的请辞,也不知道辽东在杨嗣昌的手中会走向何方。
但他知道,自已已经尽力了,他为辽东付出了自已的全部心血。
孙承宗回到住所后,便开始着手写请辞的奏疏。
他在奏疏中详细地阐述了自已的身体状况和对辽东局势的看法,同时也对杨嗣昌的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他希望朝廷能够批准自已的请辞,让年轻有为的杨嗣昌来接手辽东事务。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因为他知道,这封奏疏一旦呈上,将改变辽东的格局。
孙承宗写完奏疏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奏疏仔细地收好,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他知道,自已的决定或许会引起朝廷的争议,但他相信,这是对辽东最好的安排。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辽东能够早日摆脱战乱,恢复和平。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独而又坚毅,就像他在辽东的这些年,独自坚守着自已的信念和责任。
孙承宗的请辞奏疏很快就被送往了朝廷,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有人惋惜孙承宗的离去,有人则对杨嗣昌能否胜任表示怀疑。
但无论如何,朝廷的决策将决定辽东的未来。
孙承宗在锦州等待着朝廷的消息,他的心情平静如水,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愧于自已的心。
在朝廷的朝堂之上,大臣们就孙承宗的请辞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有的大臣认为孙承宗劳苦功高,应该挽留;
有的则认为他年事已高,或许杨嗣昌能带来新的气象。
皇帝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大臣们的争论,他的心中也在权衡利弊。
辽东的局势关系到大明的安危,他必须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