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莺缓步走进亭内,寻了一处座位坐下,然后用手托起下巴,美目流转,专注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弹奏之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苏景寒眼皮微掀,目光正好与萧长莺交汇。刹那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如同隐匿在山林之间已然修炼成精的山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力。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景寒放下双手,抬眸望向萧长莺:“郡主,我弹的如何?”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轻扬,其中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萧长莺望着眼前之人,心中疑惑,同样身着白衣,但苏景寒却将其穿出这般别样的风情。身姿绰约,丝毫没有端庄之态,反倒像是一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让人移不开眼。
“甚是好听。”萧长莺赞道。苏景寒的琴艺是成婚后才开始学习的,他们成婚至今时日尚短,即便如此,他竟已能弹奏到如今这样的水准,想必私下里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与心血,理当给予称赞。
听到萧长莺的夸赞,苏景寒微微一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挑了挑眉:“哦?郡主觉得好听,可我总感觉还有些地方拿捏不准,不知能否有幸请郡主为我指点一二?”说罢,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萧长莺。
萧长莺看着他的神态,有一种自已一旦过去,便是羊入虎口的感觉,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眼前人走去,待到缓过来神的时候,已被人从身后拥至琴间。
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轻咳一声,道:“你刚刚有几处音略高了。”边说边伸出手,想要演示一下。
苏景寒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
“这样吗?”他低头贴近萧长莺的耳畔,轻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引起一阵酥麻。
萧长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要挣脱开苏景寒的束缚,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自已根本无法动弹。
“郡主,你真美。”苏景寒轻笑道,眼中闪着暧昧的光芒。
萧长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快放开我,这样怎么弹啊。”
“不放。”苏景寒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郡主,我不想放开你了。”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着整个凉亭。随心带着身边的人一同走下假山,将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两人。
苏景寒搂着萧长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里边有克制隐忍,也有想不顾一切的冲动。
最终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此时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并非恰当的时候。而且,国丧尚未过去,如果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那帮平日里就喜欢上纲上线的文官们定然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从此以后怕是要天天拿着他们两人的事情大做文章了。
萧长莺没有跟苏景寒说方庭寻的事,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多了,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事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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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天时间,林巍已有三次在下职时于自家院子里瞧见张富户家的那位大小姐了。每次相遇,那女子皆安静地立于不远处,既不上前搭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远远地朝他福身行礼,而后便转身归家,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第一次时,林巍正急着赶回家中取抄录完毕的书籍送往书斋,匆忙之间根本未曾留意到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然而,随着碰面次数的逐渐增多,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之处。
当这位小姐又一次向他行过礼后,林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其头顶缓缓移至脚下,暗自打量起来。只见她身着一袭黑白色系的罗裙,裙袂处绣着几朵素雅的小花;头上梳着精巧的发髻,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仅这般装扮,林巍心中已然估摸出了价格——甚至抵不上萧长莺昔日所佩戴的一枚珠钗值钱。
就凭这点儿行头,居然也敢对他抱有非分之想,是他给了她什么错觉还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哦,对了,如今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直呼萧长莺的名字了,她现已贵为郡主,往后见面都需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郡主才是。
有郡主珠玉在前,这区区一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往他跟前凑。
他大步流星地朝林母房间走去。
一进屋,便瞧见林母正端坐在那张略显低矮的炕桌之前,专心致志地数着手中的钱财。桌子上摆放着几串铜板以及几个小银裸子。尽管这些银裸子个头不大,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林母对它们可是喜爱得紧,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银裸子,先是凑近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待确认过质地之后,她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银裸子重新放回桌面。那枚被林母咬过的银裸子上面,不仅留下了刚刚那深深的牙印儿,甚至还隐约能够看到其他一些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牙印交错其上。
林巍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之感,连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片刻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林母说道:“娘,我回来了。”
正全神贯注数钱的林母听闻儿子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从桌上那“钱堆”中移开,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哎呀,我儿回来了!快快快,到炕上坐着,娘刚刚烧了不少柴火,这会儿炕上可暖和着呢!”
林走到炕边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到了桌上那钱上清晰可见的牙印。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将视线移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娘,您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听到儿子的询问,林母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桌子上的那一堆钱,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已的举动有些多余,于是又缓缓坐了回去。她的眼神闪烁着,显得有些不自然,向林巍解释道:“这是娘这段日子卖绣好的帕子挣来的。隔着咱们这儿两条街的那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特别喜欢娘绣的帕子,给的价钱也高,这不,就攒下了这些钱。”
林巍平时除了公务和埋头抄书之外,对买卖帕子这类事情几乎毫无了解,因此他确实不清楚一条帕子通常能够卖到怎样的价位。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那张富户的信息,他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却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在自已面前露面。或许真是自已想得太多了吧,说不定那家小姐当真是真心喜爱母亲所绣的帕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隐约地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女子,嘀咕道:“是张富户的女儿?”
“对,她今天还来家里了呢,之前我答应她指点她的绣工,这银子就是她给我的学费,怎么样,儿子,你瞧瞧,娘现在厉害了吧,都能收徒弟了。”林母一边说着,一边喜滋滋地将手中的银子在林巍面前晃了晃。
其实此刻林母的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猜林巍或许已经碰见过那位张富户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