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快别说话了。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安安心心地调养身子吧。等再过几日身体完全康复了,想说什么都来得及。”国公夫人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轻柔地将手中的帕子展开,小心翼翼地为萧长莺擦拭着脸庞。每一下动作都是那么轻缓而温柔,生怕弄疼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女儿。
即便是雄鹰一样的女人,对自已疼宠的孩子,也到底是能够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见萧长莺的目光移向苏景寒,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地开口道:“孩子啊,我可是听你哥哥说了,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景寒呐!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率先冲入那危机四伏的后宫之中,又恰巧与前来求助的小太监相遇,并一同找到了你们所在之处,只怕你和太子殿下此刻已然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化作一片灰烬了。”
听闻此言,萧长莺的心中亦是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之感。倘若那时他们当真命丧黄泉,她深知自已的娘亲或许根本来不及为她的离去而悲痛欲绝。毕竟,如此重大的变故一旦发生,恐怕整个萧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景寒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去救你们时,一根巨大的房梁突然从上方掉落,砸在了他的后背上,还好他命大,太医说上了药,好好调养月余,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长莺啊,他对你可当真是不顾自已的性命啊,这往后,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国公夫人感慨道。
回想起这段姻缘最初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令人感到欣慰和惊喜的是,苏景寒对自家女儿应该是动了真感情。
两个人能真心诚意地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无疑是国公夫人和国公爷曾经在心底悄悄盼望过的。
萧长莺看了一眼趴着一动不动,仿若不存在般的苏景寒,点点头,不感动是假的,就冲他这份奋不顾身,她愿意跟他试一试。
紧接着,国公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向萧长莺讲述起她昏迷这一整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来,那天守候在宫门外的人,果真是柔妃的娘家人——李家众人。
她父兄收到信息冲进后宫的时候,李家人已经将皇上的寝殿围起来了,柔妃和李家的话事人正要逼迫皇上在传位诏书上盖玉玺,皇后已经被打晕仍在一旁的地上,头上渗着血。
随心端过一杯温水,轻轻地用勺子将杯中的水送入萧长莺口中。温润的水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原本如沙漠般干涸、疼痛难忍的嗓子,渐渐地得到了滋润和抚慰。
萧长莺听说皇后受伤,一时心急,开口问道:“姑姑她如今状况如何?可有大碍?”
坐在床边的国公夫人伸出手来,温柔地替萧长莺压了压被角,轻声安抚道:“莫要忧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她额头之上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之伤而已,只要好生调养数日,便能完全康复如初。然而......”国公夫人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接着说道:“相比之下,皇上那边的情形就不容乐观了。据闻此次变故对皇上打击极大,他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恐怕所剩时日无几了......唉,怕是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说完,国公夫人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回想起当时混乱不堪的场景,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她缓了缓神,继续向萧长莺讲述道:“当你爹爹他们获知了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带领众人冲了进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最终成功制服了那胆敢作乱的柔妃及其党羽。只可惜,尽管局势得以控制,但皇上还是因为过度愤怒而气急攻心,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不过好在最后关头,皇上总算是想通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着写下了传位给太子的诏书。不仅如此,还将自已手中掌握的一部分兵权交给了太子和皇后,有了这些兵权在手,这段时日他们在后宫,想必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了。”
“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国公爷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尚未进入屋内,但他急切的关怀之情已先一步抵达。
萧长莺将目光转向门口,一身铠甲的国公爷正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急匆匆赶来,而在他身后,则紧紧跟着同样穿着铠甲的两位兄长。他们三人脸上都挂着担忧与焦急之色,仿佛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萧长莺身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再往后看,萧长莺的二嫂也带着一名乖巧的丫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原本宽敞明亮的屋子此刻竟显得略微有些拥挤起来。众人围拢在床边,一双双眼睛充满关爱的齐齐望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萧长莺。
国公夫人见此情形,开口说道:“已经让下人客房请御医了,我观长莺现在应该只是嗓子不太舒服,其余方面倒还算安好。”
不一会儿,御医便匆匆而来。他仔细地为萧长莺诊脉后,果如国公夫人所言,对原本的药方做了一番精心调整。待一切妥当,御医躬身告退离去。
而朝堂之上所发生之事,考虑到屋内人多眼杂,国公爷与两位兄长唯恐消息泄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并未向萧长莺透露分毫。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告知她,皇后与太子皆安然无恙,让她无需忧心,同时殷切嘱咐她一定要静心调养身体,好生歇息。
萧长莺自然明白这其中深意,乖巧地点头应下,表示定会谨遵医嘱,用心将养自身。觉得自已身体稍微好一点了,萧长莺便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好几番国公夫人,希望国公夫人不要过于劳累,也要多多保重自已的身体。
起初,国公夫人并不愿离开萧长莺身边,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直至夜幕深沉,月色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时,国公夫人才缓缓起身,准备返回自已的院子去歇息。临行前,她仍放心不下,又拉着一旁伺候的随心反复叮咛嘱托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国公夫人离开之后,萧长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下人们先行退下。转眼间,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随心一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了。终于,四周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萧长莺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依旧躺在床榻之上、陷入昏迷状态的苏景寒身上。午后时分,御医前来替他换药时,她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他身上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尽管御医不停地宽慰她,说这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并无大碍,估摸明日清晨便能苏醒过来,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萧长莺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思绪万千。此前,她从未想过苏景寒竟会为自已付出如此之多。是不是,他对自已是否并不仅仅只是出于攀附权贵或者借势上位?他是喜欢她的吧?
月色如华,如水般洒落在窗前,随心轻轻地点燃了烛火。那烛火在寂静的屋内跳跃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萧长莺见苏景寒的脖颈间有些散乱的头发随意地垂落着。不知为何,那几缕发丝竟让萧长莺的心弦微微一动,她终是没忍住,缓缓伸出手去,轻柔地帮他理顺那些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