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了皇后宫殿内那金碧辉煌的地面上。萧长莺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桌前,专注地翻阅着那一摞厚厚的折子。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纸张,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不时地微微蹙起眉头,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身旁的宫女们静静地站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到这位正全神贯注的主子。而萧长莺不仅要看折子,还要顺带替皇后处理一些下面呈递上来的琐碎之事。虽然忙碌,但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整个上午过去了,皇后始终未曾露面。对于这种情况,萧长莺近来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怕是时日无多。
可即便如此,皇上依然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势,总要将皇后留在自已身边,命其向他禀报朝中一日或是当日发生的大小政事,就连后宫那些繁杂的琐事,也都要求皇后逐一详述告知于他。
每每想到此处,萧长莺心中不禁暗自叹息摇头。她实在难以理解皇上的想法,一个已然步入暮年、行将就木之人,怎会还有这般强烈的权力欲望呢?若换作是她,在知晓自已大限将至之时,定会是想看看亲近之人,提前妥善安排好身后的人和事,然后抓紧时间去完成那些曾经想做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的心愿。如此度过最后的时光,岂不比死死抓住权柄不放要有意义得多?
偏偏此人就是如此固执,紧紧握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松手,甚至就连传位的遗诏都尚未拟定。倘若哪天他真的驾鹤西去,那这至皇位,恐怕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夺。
皇帝膝下共有四位皇子,而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三位皆非皇后所出。虽说这几位皇子年纪尚幼,但终究不是死的,面对这般极具诱惑的皇位,即便这些年幼的孩子本身并不渴求,可他们的生母、以及其身后的世家大族们,定然会垂涎三尺。
如今,他已有半个月未曾召见过其他妃嫔了,恐怕有些人早就已经安奈不住了,只是在找一些借口而已。
这皇后和萧家以后的路,有的艰辛了。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萧长莺心里想着要去找苏景寒一同回府用膳。算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曾与苏景寒在午间共同用餐了。
于是,她轻轻地将手中正在翻阅的折子放在一旁,伸出玉手轻轻揉捏着自已的眉心,以此来舒缓长时间处理政务带来的疲惫感。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随心立即蹲下,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裙。
正当她准备迈步朝着殿门外走去之时,鼻尖忽地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这股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让人捉摸不透它的来源。
皇宫向来与寻常人家大不相同,这里的每一处宫殿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而这座宫殿之内更是如此,除去那袅袅升起的熏香气息之外,绝不可能出现其他任何的烟味。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烟味,她本能地向四周望去。
突然间,目光定格在了殿外不远处的翊坤宫方向。只见那里将将有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翊坤宫本应是贵妃居住之所,但多年前发生了一场风波。当时皇上刚刚继位不久,最有望晋升为皇贵妃的德妃和宜妃,二人可谓是各有所长。德妃深得圣上宠爱,恩宠不断;宜妃则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势力庞大。
她们为了争夺这一尊贵地位,互不相让,明争暗斗,最终竟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还因此闹出了人命官司。
皇帝龙颜大怒,借此事为由头,不仅下令将翊坤宫紧锁起来,永远不得启用,而且颁布圣旨宣称:此后后宫之中再也不会设立皇贵妃的封号。自此以后,这座曾经风光无限的宫殿就渐渐被人们遗忘,成为了宫廷深处的一段尘封往事,只是偶尔有几个管事的嬷嬷领了皇后的差,带人进去收拾收拾,使其不至于荒废,而当年的德妃、宜妃二人,最终因各种原因死去,只是徒留一场闹剧而已。
没过多久,萧长莺正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庭院之中时,突然瞧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公公满脸惊慌失措之色,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朝着她飞奔而来。待到临近跟前,那小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向她禀报:“萧姑娘!大事不好了!翊坤宫那边不知怎的,竟然起火了!”
萧长莺定睛一看,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公甚是眼生,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瞬间警觉起来。
像这种突发状况,按照常理来说,应当第一时间前往皇后那边汇报才对,怎么会跑来告知她这么个毫无调配人力之权的人呢?再者说了,即便皇帝平日里并不召见后宫众人,但也并非将整个后宫完全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入。只不过是皇帝的寝宫能够自由出入的人员有限罢了。
如此想来,此人定然不会是皇后宫中之人,找上自已,恐怕也绝非是什么好事……
萧长莺目光扫过皇后宫中的一众宫人,略作思索后,指向其中一名公公,沉声道:“你,跟着这位小公公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记住,要小心谨慎!”接着,她又将视线转向一名平日里比较伶俐的宫女,轻声嘱咐道:“你速速前往皇后那里禀报此事。”安排好这两人后,萧长莺眼神再次环视其余众人,严肃地说道:“你们余下之人,皆留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切不可慌乱行事、轻举妄动!”
此时,那跪在地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公公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甘。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翻了个白眼,动作极其轻微,生怕被人察觉。随后,咬咬牙,恭恭敬敬地对着萧长莺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领着皇后宫里的那位公公一同朝着翊坤宫方向快步走去。
萧长莺目送二人离去后,又抬头望了望那愈发浓烈滚滚升腾的黑烟,心头不由一紧。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身旁的随心。略微沉吟片刻,萧长莺凑近随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随心,依我看,这场大火烧得甚是蹊跷,恐怕并非偶然。
你即刻拿上皇后给我的令牌去寻苏景寒。将此间之事详细告知于他,并让他速回府中寻找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自会知晓应当如何应对。你做完这些,直接到皇帝的寝殿来找我即可。
若是有人问起,你且找个理由含混过去。切记,一路小心!”
随心微微颔首,朝着那处较为僻静的宫门行去。这道宫门所处之地甚为荒僻,平日里鲜有人至,想必此处所传递的消息相较于其他繁华之处要来得迟缓许多。如此一来,自已趁乱冲出去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就在此时,角落里一名毫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双手稳稳地端着唾盂,转过身去,朝着另一扇仅供下等宫人出入的偏门快步而去。眨眼之间,这名宫女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曾在此出现过似的。
萧长莺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她在心里一点点地捋着这件事情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