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老县令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着一袭破旧不堪的衣衫,但即便如此,其身上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掩盖的儒雅气质。听闻此人乃是去年科举殿试中的状元郎,而且方才前来传讯之人还言道,这位林大人竟是独自一人携着年事已高的老母,一路上隐姓埋名,长途跋涉而来。
他们既未向沿途的官府求助,亦未曾给当地的百姓增添丝毫麻烦,端的是一个心地善良、行事低调之人。想来有这样一位品德高尚又颇具才能之士接管此地,日后这儿的黎民百姓应当仍旧能够过上安稳太平的好日子吧。
“承蒙李大人对晚辈这般看重以及信任有加,林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重托,更不会有辱使命!”林巍笔直站立于原地,双目如炬般直直凝视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李大人,言辞之间充满了恳切之意。
此时此刻,尽管未来之事难以预测,但望着眼前这个满怀期望的老者,林巍心中的信念愈发强烈——他渴望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才能,为自已所管辖地区的百姓谋福祉,创造出令人瞩目的政绩,从而一步步迈向更高的位置,实现更大的抱负。
“好好好,老朽日前听闻林大人要来的信儿后,就已经将县令的住所收拾出来了,今日你便和林老夫人先修整一日,明日咱们再做交接可好?”李大人虽是笑盈盈地对林母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老妇人面相不善,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不过这也到无所谓,一个人养大独子,没点个性反倒不应该,只盼着日后不要得了权利给林巍添麻烦才好。
待那两人离去之后,师爷紧紧跟随着老县令,朝着他如今所居住的偏房缓缓行去。一路上,师爷心中暗自摇头叹息不已。瞧瞧这对母子,面对老县令居住于偏房之事,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推让之意都未曾表露!
要么是她们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要么便是压根儿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位老县令。不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日后自已跟随左右怕是都得耗费不少心力。只是转念一想,自已年岁已然不小,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份师爷的差事还能够干得了几天呢?想到此处,师爷又觉得似乎也没啥值得忧心忡忡的地方。
另一边,林巍与林母则在方才那位衙役的引领之下,没用多长时间便抵达了正房所在之处。果不其然,正如之前所言那般,正房确确实实已经被腾空了出来。屋内不见半点老县令曾经在此生活过的蛛丝马迹,而且清扫打理得也是格外干净整洁。
林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心中终于涌起了一丝喜悦。虽说这里比不上萧长莺所给的那个院子,但比起她在上京城居住的那个四合院,已经强了不少。起码这里有正屋,还有偏房。
虽然目前没有丫鬟小厮,但这也无妨,日后等她儿子飞黄腾达了,总会购置一些的。
自已先在另一侧的厢房凑合一阵子,等老县令离开后,她就搬到老县令那间大的厢房去住,把腾出来的那间留给下人住。
话说回来,那个老县令到底什么时候走?
还有,她儿子的月银什么时候发?
会不会比在上京城的时候多很多呢?
等这笔钱到手后,一定要先去给儿子和自已各添置几套合身且体面的衣裳。毕竟身为这一县之令以及县令的母亲,怎么能日日都穿着如此破旧寒碜呢?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就是丢尽了颜面!
屋内的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老县令那略带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林大人,不知老朽此时前来叨扰,是否会有不便之处?”
林巍一听,赶忙站起身来,脸上堆端起笑容应道:“李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快快请进才是!”一旁的林母也连忙起身一同前去接。
李大人走进屋来,他的身后师爷的手中,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包裹外面裹着一层麻灰色的粗布,看上去朴素无华;另一个则是用暗红色的绸缎包裹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唉!老朽此次归乡之路途可谓迢迢万里,着实无法携带过多之物。瞧瞧这些衣衫,其中一部分乃是老朽年少时家中亲人一针一线精心缝制而成;而另外那些,则是我那已然仙逝的老伴尚未有机会穿上身的衣物。
它们可皆是用上等好料所制,若就这样丢弃掉,老朽实在于心不忍呐!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将其收下?”
老县令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两手空空的二人:想来这一路上,此二人怕是身无分文了。距离发放月钱尚有足足半个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半月时光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一直以这般狼狈模样示人吧?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已与妻子平素里万般舍不得穿戴的衣衫,权当给这二位解一解燃眉之急。
林巍很是高兴。其实他和母亲并非是由于懒惰而未曾整理行李便坐着歇息,实在是因为这一路走来,他们遭遇了太多不幸。身上带的东西,有的被小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有的则被强盗明目张胆地抢走了,还有些不得不卖掉以换取些许盘缠。到最后,真可谓是一无所有,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想到这里,林巍不禁眉头紧皱,心中升起慢慢的忧愁。当初离开上京时,那些同僚们对他的冷嘲热讽犹在耳畔回荡。尤其是关于这县令的月银,简直少得令人咋舌,与在上京相比,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微薄的收入,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正当林巍思绪万千之际,一叠衣物递到了他的面前。林巍赶忙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高兴地伸手接过这些衣物。他心里明白,有了这些衣服,至少能让自已保持一份最基本的体面。
林母心里可不那么想,那可是死人的衣裳!就算从未被穿过,但总归还是觉得有些晦气。她实在是不愿意穿上这样的衣物,于是便开口向李大人问道:“李大人,不知这县衙每月什么时候发放俸禄?”
见多识广的老县令与身旁的师爷瞬间就明白了林母心中所想。然而,老县令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帮助他们完全是出于自已的一番好意。那些衣物乃是亡妻所留之物,林母对此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除了这些衣物之外,其他更多的忙他确实是爱莫能助了:“距离下次发放俸禄尚有十余天之久,这段时间里,还老夫人和林大人多多担待些。”
林母一听到还要穿着这身死人的衣服度过漫长的十多天,脸上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刻的她全然顾不得思考太多,脱口而出道:“能否提前预支一些?”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已都意识到有些不妥,不禁懊悔自已如此冲动,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对方的回应了。
“娘,麻烦您帮我将这两包衣物整理好,然后放进里屋那口柜子里面。”林巍双手捧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转过身去递到了林母面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给林母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