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一青衫男子背着箩筐缓缓从外面走进来。
小童见到很是高兴,喊着主人,亲亲热热的拿过箩筐,开始去一边分拣药材。
林景在一旁仔细端详着这个男子,着青衫,相貌清俊,头发散在背后用一根木簪挽住,加上现在不拘小节的拿起茶壶就灌的行为,颇有些放荡不羁。
男子解了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喘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林景。
“阁下是?”
林景抱了下拳,直奔主题:“在下身患顽疾,寻遍天下神医灵药未果,这才来找张神医。”
张神医,张秋人,被人夸医术夸惯了,现在听到林景打着弯的赞美,表情很是平淡的说:“寻遍天下神医都没治好,我就能治好吗?我自认我的医术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很明显是看出林景没病,并认为对方是别人派来找茬的了,张秋人对此很是厌烦,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刻薄了许多:“我看公子面色红润,衣着不凡,就算是命不久矣,也算是享了大福,老天对你不薄。”
李烨听了这话眼神连带着看向张秋人都锋利了不少,很想上前狠狠打一顿。
林景轻轻按了下李烨,走到张秋人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这不一样,我是自认为自己没救了,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医生都见过了,就想着趁现在还未归天,见一见解决了一城瘟疫的张神医,想当初神医受万民敬仰,但神色郁郁,我就知道神医心中的抱负,身怀的绝技对于那座城的瘟疫就相当于小溪对于大海,实在是达不到神医心中渴望的挑战程度。”
林景看着张秋人的神色逐渐动容,知道自己说到他心坎里了,就又添了一把火说:“我的病是绝症无药可医,但我府中有几个亲人遭人陷害被下了毒,至今也未找到解药,还请神医看一看。”
这话林景没说谎,霄凌宫安放至今的药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解药,每天都在痛苦的哀嚎着。
张秋人对视着林景的眼睛,想看看这个漂亮骗子是不是在说谎,没想到对方不闪不避,直勾勾的直视他,发自内心的说:“还望神医相救,我府中的亲人等不了多久。”
张秋人移开目光,低垂着眼睛,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对着小童喊:“智儿,再烧一壶水。”看向林景道:“等我解决这个地方之后再说。”
林景知道这是同意了,也不多打扰,恭敬的向张秋人拜了一下,与李烨一块打道回府。
俩人边闲逛边聊天。
李烨:“你府中真有亲人得了重病?我这有些药材说不定可以治。”
林景右手拿折扇,用扇子拍了拍左手,说:“有啊,但不是亲人,不用急。”本来那些人都是无恶不作之人,是要处于极刑的,现在让他们受些苦也算是报应了,但有些人是潇凌宫的侍卫,只是王捷那小子看不惯眼也下了药。
林景想起那小子就一阵心梗,扒拉出系统:“给我看看王捷现在在干什么。”
系统看都不用看,果断地说:“报告宿主,王捷在距离宿主两公里外的酒楼里。”语气里说不完的骄傲,这还是它在被宿主禁言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开发的“主要人物GPS”只要是被开发的人物,都可以被定位。
林景听后走路的步伐一下子僵住了,惹得旁边的李烨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景勉强的扯着笑容,看向远处的高楼:“家里的逆子跑出来惹祸了。”
李烨听完这话顿时震惊:“你有孩子!?”平淡的脸上多了几分震惊和不易察觉的苦涩,“那你的妻子……”
林景没注意到李烨的反常,颓拉着脸说:“捡的,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结婚。”
虽然听不懂,但听说是捡的,李烨高兴了,放下心来。
酒楼上的王捷,拿着望远镜,望向远处的俩人,直到俩人远去看不到才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难看。
——
林景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晚饭,在屋内消食走动,想着王捷的到来与这场莫名诡异的病症脱不了关系,现如今那个“男人”他还未见到,也不知道对方在这场病疫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只要是与王捷在一块的,肯定不啥好人,林景对此深信不疑。
“叩叩叩”敲门声起。
林景打开房门,看到李烨拿着个油纸包站在门外。
林景侧开身子,让李烨进门:“这是给我的?”
李烨点头,进到屋内把油纸包放到桌子上,把另一只手里拎上的热茶重新添上。拆开油纸,里面躺着七八个栗子酥。
林景见状不由高兴了一瞬,惊喜的看着李烨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李烨倒好热水,冲好茶叶又撇干净茶末,把一杯茶香肆意的茶水倒好在杯中,说:“今天外出时我看你望向没人的栗子酥铺时面带遗憾,就想着你想吃,吃完饭后就外出找了找,幸亏找到了,你快尝尝。”
林景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尝了尝,味道不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带着一股纯香的栗子味,吃完一个嘴里还留着残香,喝了一杯茶水润润喉,把剩下的推给李烨,说:“你也尝尝。”
李烨拿起一个尝了起来,很是客观评价道:“不怎么好吃,比不上我做的。
林景没想到李烨除了会做饭还会做糕点,好奇的问:“真的?你都给谁做过?”
李烨把剩余的糕点吃完,说:“给我师父,不止会做糕点,就连边夷地区特色吃食我都会做。”
他自小有记忆起就跟着师父东奔西跑,也是在那时轻功有了质的飞跃,爷俩搭伙的问题就是,俩人都不怎么会做饭,等到李烨长到能颠锅的那个时候,终于给自己整了一顿能吃的,咽的下去的,从此师徒俩的吃饭问题就交给他了,走南闯北多了,各地域特色的美味都会做了。
林景用手支着头,沉浸的听着李烨讲述自己的过往:“到我十六岁时,师父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我也就是从那年开始静心修炼,不问世事。”
这一隐居修炼一直到林景从天而降被打断,打破了静坐冥想中的李烨。
“那我有机会一定要尝尝。”说着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一天过于轻松了,神经放松的昏昏欲睡,说话也开始松懈起来了,“明天我就要吃,想吃火锅、卤面......”
躺床上的那一刻,林景睁不开眼,但还在坚持说:“还想回家。”
李烨动作轻柔的给林景盖好被子,温柔的拍了拍,声音低沉缓和道:“知道了,等你忙完就可以回家了。”
林景闭着眼睛,模糊的听着,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
李烨静坐在床边目光柔和的盯着熟睡的林景,过了一会,起身回到自己房中,站在原地:“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打出来。”
王捷眼神阴暗的出现在李烨后面:“你跟林景什么关系?”
李烨转过身,看了一眼王捷,构不成什么威胁,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我和他的关系,你白天不就看到了。”
白天那一道狠辣入骨的视线在他与林景出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只不过没察觉到实质威胁便也没管,没想到今天晚上就见到人了。
王捷挑剔的目光从上往下的把李烨打量了一番,冷呵了一声:“识相点就离林景远点。”
李烨听了这话心生不悦,这人谁啊?自己的事用得着他管吗?脑中突然一闪,想到了林景白天说过有一个逆子的事,再一看对面那人脸色难看的像是自己爹给他找了个后娘的表情,李烨了然,悠悠然然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你就是林景说的王捷?”
王捷不语,手背在后面拿着个木盒,直勾勾的盯着李烨。
李烨自动带入了继父的角色,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宽柔:“我知道你不喜欢林景与我关系密切,但只要是人都会寻找到另一半的,林景也不例外,你总要试着接受的。”
“什么玩意?”
攥紧了手中的木盒,悄然的往李烨那走了两步,突然手中一扬,木盒里的白色粉末在空中划出一道线再散开。
李烨来不及躲开被撒了一身,一身玄衣被撒的白茫茫,这身衣服还是自己师父请知名裁缝摸着他的骨来衡量以后的身高定做的,弄成这个样子,李烨怒气顿起,打得王捷没还手的机会。
“林景来不及好好教训你,那我就来替他好好教你。”说完又朝王捷的后背和胸膛拍了几掌。
王捷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又挨了好几掌,临跑前扭头看了李烨一眼,冷笑一声:“好好享受后面的日子吧。”
林景这边被系统吵醒,一听王捷就在隔壁与李烨打架,鞋都来不及穿下床就跑到李烨这来了。
“你碰到王捷了?”
李烨拿着手巾皱着眉头擦身上的粉末:“对,碰到了,撒了我一身粉。”
不仅前面有,在打斗中连身后都被王捷见缝插针的撒上了。
李烨伸着胳膊往后够都没够到,林景见状拿过手巾站在后面帮他弄,边擦边说:“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恐怕这粉末有毒,这边好了,你转过身我看看有没擦到的地方没。”
林景像个护鸡仔的老母鸡,紧张的围着李烨转来转去,直到把他身上的各个角落擦干净,又让小厮准备好浴水洗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林景拿着沾满粉末的手巾,拉着李烨就往外走,焦急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张秋人,让他看看这粉末有没有毒。”
这都深更半夜,林景白天跑来跑去,现在脸上的疲倦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而且李烨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拉回林景,安抚着对方:“别急,等明天吧,神医今天够累的了,你要是实在担心咱俩这一晚就住一块。”
林景觉得李烨说的有道理,但他不想听,极力拉着李烨往门外去,拉不动就动用内力,到最后俩人谁都不想退让都用上了内力,林景气的瞪了李烨一眼,咬牙道:“你在犟什么?!”
殊丽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犹如无情无欲的仙人下凡不可沾染,而那满含抱怨和怒气的眼睛又让仙人沾上凡尘,让李烨觉得俩人的距离触手可得。
“好。”
李烨满眼都是林景薄怒的面容,声音温柔的像是怕仙人远离自己:“走吧。”
林景扭头哼了一声,非得俩人快打架的时候才同意,什么脾气啊,在心里发着牢骚的他没注意到俩人出门一路去医馆的路上都还是牵着手的。
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注意了不好意思开口,就这样一路牵到了张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