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如火如荼的制作中,林景明显觉得自从抓到张秋人和王捷这两个祸害后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一大早,俩人伸个懒腰,洗漱漱口,老远就听到了李盛凌和张武的吵闹声。
“呜呜……,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五五,你是个大骗子!。”小孩哭嚎着诉苦,“你不仅把我丢下了,你还骗我说帮我找爹娘,五五个大骗子……呜呜……。”
张武被磨的生无可恋,无奈道:“把你丢下是我不好,咱们现在就去找你爹娘,走!”
李盛凌不吃他这一套了,一直哭闹,一直控诉张武,说要去找神仙哥哥告状。
林景噗嗤一笑,与李烨对视一眼,俩人快速的溜了。他可不想听李盛凌哭,那小孩自从昨天晚上被接过来哭的就没停过,到大半夜才消停,本来以为哭累了能睡到日上三竿,谁知道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还能接着哭。
林景一边溜溜哒哒的往大堂走去,一边想:“要不是主角呢,就连哭都能哭的气若洪钟,哭的昏天暗地。”
李烨与林景并肩同行,走到大堂俩人紧挨着坐下,看到桌子上的特色美食,林景心情很好的夹了一个吃,味道美极了,就又夹了一筷子放到李烨碗里,俩人和和美美的吃完一顿早餐。
这边的张武哄好孩子,又给买了串糖葫芦,才抱着安静啃糖葫芦的李盛凌过来用餐。
林景吃饱喝足逗小孩,用手捏了捏小孩的嫩脸,道:“昨天探子说在东南方找到了跟狗娃父母很像的一对夫妻,那对夫妻也在找孩子,探子把狗娃的信息与那对夫妻要找的孩子对了对,很大可能就是狗娃的父母。”
林景说这话时看了看张武又看了看李盛凌,发现俩人都没异常,松了一口气。
张武说的话甚至还带着点雀跃:“真的?那那对夫妻什么时候过来?”还有点迫不及待要丢掉烫手山芋的开心。
李盛凌也开心,他终于能见到自已爹娘了,双眼发亮,啃糖葫芦都啃的使劲起来。
林景给小孩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道:“大概今天酉时。”
张武郑重的点点头,把小孩抱起来,说道:“我先去给他买几身合适的衣服,投奔的路上不免要多吃点苦头,说不定多脏。”
李盛凌任张武抱着,小手环抱住张武的脖子,一言不发,继续吃他的糖葫芦。
林景看向俩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是不舍还是舍得?”
李烨在旁边温声说道:“大抵是不舍的,只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不适应罢了。”
“你走的时候会舍得我吗?”李烨问道:“还会给我留一封书信吗?”
林景看向李烨,眼里说不出的惆怅茫然,他也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该怎么走?会是在某一刻突然消失还是让他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都无法明说。
林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半晌,嗫嚅道:“怎么可能会走……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咱俩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李烨一直看着林景,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像是趁现在还有机会和时间,要把林景的模样久久印在心里。
李烨也不知道自已怎的了,他的直觉在一开始就告诉他,林景会走的,走的不留一点踪迹,就像是泯灭在人世间,不会有人记得他任何事迹,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一样。他慌了,从这个直觉出现后就慌了,但却没远离,也不为什么,就想着,好不容易有了自已中意的人怎么能因为不知所云的直觉断送这份缘呢。
随着二人的深交,李烨沉迷于这份关系,想着,就算林景有一天消失在这茫茫天地中,谁都不记得了,要是有人记得,李烨深信,那个人就是他。怀着这种相信,李烨每时每刻无不注视着林景,把林景的各种小动作、生活习惯、从头至尾的记得清清楚楚。他信总有一天他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在另一个世界与林景再度相见。
“没关系的,”李烨抱着林景,轻声说:“消失也没关系的,我会找到的,信我。”
林景回以拥抱,下巴搁到李烨的肩膀上,依赖的嗯了声,他信。
——
地牢中,一身常服的林景与昏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在审讯王捷。
“如果你是为了报复你父母的仇,你已经做到了,该杀的都杀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老老实实的待在南苑不好吗?”
林景看着眼前满身狼狈的王捷,不再有从前的阴狠和毒辣,有的只是两眼无神的呆愣在那。听完这话,王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满含嘲讽的呵了一声。
王捷把伸着的腿曲起来,脚镣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悠悠说道:“是啊,是报了仇了,我跑出来是为了给我自已报仇而已。”
林景想到那一晚王捷出手的狠辣,心里猜到他要报仇的对象,皱眉说到:“你要报复我?为什么?我明明不曾亏待过你。”
王捷瞥了他一眼,说道:“林宫主,你第一次抓我的时候也问了为什么,我当时意气用事没说,净扯些胡话。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王捷脸色顿时一变,满脸悲愤,吼道:“因为你假慈悲!你把我捡回来却不尽责,你明明说过让我把你看作亲人可每次我被下面的仆人、侍从取笑,你都是一句避重就轻的‘他们也是不懂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来打发我。”
“我那时被嘲笑没爹娘的野种,被嘲笑的想哭,想去找你,你却每每以要事缠身不见,从主殿端着盘子的侍从出来用眼角瞥着我说‘主子忙着招待客人,可不想被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去打扰他’,那个侍从看我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满脸的轻蔑、嫌弃、还带有恶心,好像我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连张武那个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仆从,得到的待遇都比我好。”
王捷现在还记得许多年前,他躲在后看到张武在广场练刀,练完满头大汗,林景递给张武一个帕子,让他擦汗,温声的问张武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就连身边的仆从都夸张武认真,林景仁慈。
仁慈?王捷心想,对待一个仆从都能仁慈,那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仁慈呢?
这些话搁在王捷心里好多年,一直没地方说,他知道以他犯的事杀了他都是轻的,没了身后事,说什么干什么都是痛快的,王捷就把这些话歇斯底里,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
地牢里一片寂静,林景站立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是我的错。”
林景那时候刚接手潇凌宫,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亲自过目,每天日理万机,他不知道王捷的这些话中有没有随着时间的加深而夸大的事实,也许他说的就是事实,是林景没管理好下人让本就丧亲孤苦的王捷在年幼多思的年龄里直面人们的恶意,是他没尽到一个监护人的责任,是他对不起王捷。
“我不会让你死的,但也不能太便宜你,往后余生,你就在济灵寺里对着长明灯长跪不起吧,算是为了被你害死的人祈福赎罪。”林景说完,看都不看王捷一眼,转身就走。
王捷直勾勾的盯着林景离去的背影,脸上落下一滴水珠,那是滴眼泪。
林景一出来就看到李烨站在外面等着他,苦闷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上前拉住李烨的手,道:“等了多久?”
李烨回握住林景的手,温声道:“没多久,中午想吃什么?”
林景:“黄焖鸡和红烧肉。”没一点素,他不咋喜欢蔬菜,总感觉有一股苦味,难吃极了,也多亏平日里勤奋练功,要不然肚子上就不是腹肌而是块软肉了。
二人吃过午饭,本想睡一觉,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是张秋人吵着闹着要见林景。
李烨在林景起身之际,揽着林景的肩膀说:“对方行动诡异,指不定又有什么损招,为了安全还是一块吧,小景。”
这几天李烨没少给林景起小名,有时叫林兄觉得亲密不足客气有余,有时叫阿景觉得太大众化,觉得这要是随便一个跟林景关系好的不都可以叫阿景嘛,叫了好几个小名,最后终于敲定为“小景”。
林景一度很无语,觉得俩人都在一块了,还纠结这干什么,要不直接以民间百姓寻常夫妻的叫法得了。李烨听后很是开心,觉得林景提议的是,一天到晚的娘子娘子的叫,惹得宅院里的人们频频回头看林景,然后转过头嗤嗤的笑。
林景被羞的不行,最后点头说,你叫什么都行,唯独娘子不行。然后李烨就一直叫林景为小景了。
俩人驱散了睡意,来到关押张秋人的地方。
张秋人见到二人过来,身体前倾又被铁链拉回,眼睛快速又急迫的望向二人身后,发现没有想见的人,又踉跄的依墙坐下。
张秋人一腿曲起一腿伸直,姿势闲散,看向李烨,慢悠悠的说道:“林宫主这是怕我耍诈啊,还带着一个人过来。”
李烨冷笑了一声,说道:“带与不带不都是阶下囚,有什么区别?”
张秋人静默不语,眼睛一直盯着别处。
林景挑眉,说道:“你是在找张屏,”联想到他与李烨的猜想,又说道:“你跟张屏认识?你俩有怨?”要不然张秋人不会在抢了医书后还要把张屏掳走,但这怨念又不会太深,因为张秋人在看到张屏的那一刻直接下手就行了,用不了多此一举把人带走。
张秋人自嘲的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是啊,只不过他不认识我了。”
林景挑眉,没想到幕后黑手还有隐藏剧情,好奇问道:“你俩有什么怨,总该不会是像王捷一样,是杀亲之仇吧。”
张秋人把眼睛移到林景身上,说道:“林宫主很有经验啊,一猜就对,但也不完全对。”
林景摸了摸鼻子,这被人嘲讽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为了缓解尴尬,故而什么都不说,一直看着张秋人,等着他开口。
张秋人目光悠远了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我父亲与张屏父亲是同一宗族的表兄弟,俩人关系亲密犹如同胞,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得到一本珍贵的秘籍,里面记载的东西包罗万象,其中以武功和医术最为奇特,我父亲认为这时上天赐予他的恩惠,他想练成里面的东西,但事与愿违,失败了好多次,我父亲走火入魔了,寿命也快耗尽了。
张屏父亲,也就是我的伯父,认为这东西太过伤天害理,哪有练功练药都是以人为药引的,认为我父亲不应该有这本书,就向族长告发了此事,族长大怒,勒令伯父把书交出来,并把那本书分成了几份,其中一份就是现在的《骨衣》,为了不让有心之人找到,编了各种谎话,其中记载练功的那份被伯父不知道交给了谁,但据说......。”张秋人看向林景。
林景懂了,那本练功的秘籍就是王捷父母引来祸害的源头,张屏的父亲把书交给了王捷的父母,而前任潇凌宫宫主觊觎那本秘籍,就把王捷父母杀了抢了过来,然后就有了现在这种事。好在这本武功秘籍还在潇凌宫的地宫里,林景心松了一下,这要是现世,说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林景说道:“告是张屏父亲告的,但那时候你父亲应该是快要人尽灯枯了,死因完全归不到张屏父亲身上啊。”
张秋人眼神灰败,又突然癫狂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可当我又知道这本书第一开始是伯父发现的,又是伯父把书放到我父亲房内,我父亲又怎会翻开来看,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知道里面的内容,故意让我父亲看到,然后趁我父亲走火入魔,寿命快耗尽时才告诉族长?”
张秋人这些年一直在怨恨这件事,为什么这种事偏偏发生在他身上。当他披麻戴孝,跪在灵堂,满脸麻木时,伯父抱着还在吃手的张屏,感慨惋惜的劝慰他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没了,我当时就劝过张楼的,说,不要练不要练,那不是好东西,可他偏偏不听啊!唉!”
张屏当时怎么想得呢?他想:“那你为什么不打他一顿?把他绑起来,你们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互相揍人不是常会发生的事吗?为什么偏偏这回没有?只是在嘴上说说就了事了。”
他怨啊,他怨自已的父亲抵不过诱惑,又怨伯父没有把父亲拉上正轨,更怨那本书。他想把那本书找出来,拼完整,然后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值得沉迷的。
林景叹了声,拉着李烨走出牢房。
此时已是傍晚,林景看着远处橙红的天空,目光悠远了起来,对李烨说道:“跟我回一趟潇凌宫吧。”
李烨扣住林景的手,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