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欣和邓兴城在因为她是否回申城的事情争吵后,两人互相都没有妥协,也没有联系。李可欣还在考虑阶段,并没有决定要回申城。但邓兴城对她的态度转换十分快,说变脸就变脸,让她觉得更加缺少安全感,她被邓兴城的冷漠伤到。
她打电话给陈茜谈心,陈茜开导了她,并且客观地分析了两人的情况,陈茜认为不止李可欣没有安全感,邓兴城同样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她认为李可欣应该主动一点,待自已考虑清楚后,无论如何,都要跟邓兴城好好谈一谈。
正月初八,李可欣节后第一天正常上班。既然没想好,她就还是把现在的工作做好。邓兴城的事业规划除了餐饮业之外,还想打造本土的农业品牌。他知道想要带动农民致富,光靠开设餐饮店是不够的,必须拓宽食品产业链和销售渠道,通过帮助农村建设农业合作社、开设农副业加工厂,真正的将产业链上各个劳动者的收入提升,而不仅仅是局限于餐饮业本身。
初九的早上,张伟开车带着李可欣前往本县青瓦镇石匠子街道插营村的农业合作社进行实地考察与了解,年后他们将针对该板块的业务进行宣传推广。李可欣其实很喜欢田地的味道,她记得小时候冬天的田地里,种田的人家都会提前买来牲畜的粪便,大部分是鸡粪,堆到田间地头,通过发酵,粪便会发出很特别的味道,但是很奇怪的,李可欣并不觉得那个味道很臭很刺鼻,对她而言是独有的安心和亲切。那是农民们为土地所准备的肥料,以确保新的一年可以多些收入。
那时候她们村里还没有现在那种铁制的、高大的大棚,都是农民们采购竹子,然后将竹子一根根弯曲着插到地里,竹子与竹子之间用绳子绑住固定,建成面积不是很大的菜棚,然后盖上一层塑料布,塑料布会用泥土加固埋在地里,到了深秋和冬天后,农民们则会用稻草编制的草帘加盖上,以防止棚子里的蔬菜冻坏掉。但是蔬菜又不能不见阳光,因此除了雨雪天气外,大家伙每天早上还得一个个的将草帘卷起,待夜幕即将到来的时候再将草帘盖上,冬天几乎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忙活着。
但农民很难摆脱靠天吃饭的命运,东北风刮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得急急忙忙的往地里赶,竹子编的棚子有时候很难抵挡得住大风,大人小孩们齐上阵,拿着铁锹挖土,把棚子两边的塑料布埋得更深一些,然后再用绳子加固,但赶上风大的时候,很多家棚子上塑料布吹烂、吹开的,把蔬菜冻死的并不少见。如果大雪来临更是麻烦,农民们害怕雪积的太厚把大棚压塌,晚上哪里还睡得着,一个个拿着铲雪的工具,穿着厚厚的棉衣努力地把落在棚子上的雪铲到地上。
刮风、下雨、下雪,各种恶劣的天气都会给农民造成难以预料的损失,因此,当年的收成好不好,全看老天爷够不够善良。那时候会有外地的一些商户来村里收菜,那是农民们一年最期盼的一段时间,当天从地里摘了菜,隔几天就会收到菜钱,这样生活就有了盼头。
但有时候蔬菜的价格极其便宜,外地的商户看到没赚头便不再进村,不能等着把菜烂到地里,村长带着大家想办法,自已去租货车,带着村里几个能扛事的老爷们一起把蔬菜载着送到外地卖。但有时候,根本卖不掉,无奈,村里的大河沟里扔的全是卖不出去的菜,谁不心疼,但不心疼也没办法,季节变化,农民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播种,得把有限的土地腾出来,那些卖不出去的蔬菜不能一直在土地里搁置着。
现在,李可欣站在许久不见的田埂上,望着田地里一望无际的、整齐排列着的蔬菜大棚,内心一片柔软。现在农业技术也发展得很快,农民不需要每天用手将一个一个草帘卷起又盖下,卷帘机轻松就可以完成这项工作。现在的大棚也不像之前那么矮小,不需要一直弯着腰在里面劳作,细致到浇水、施肥都有了高科技的助力。
负责该村农业合作社的社长,年近60岁,看起来精神抖擞,一边带着张伟和李可欣参观,一边介绍现在合作社的发展情况。以前受天气和条件影响,冬季的蔬菜产量少,没法集中售卖。现在大棚里的蔬菜产量供给充足,除了供给邓兴城的餐饮店,已经跟一些品牌商超达成了合作,给对方提供蔬菜货源。还专门聘请了之前各村种植蔬菜的能手和来自上面的技术专家,充分保证蔬菜优质的种植质量。
据老社长介绍,他的女儿之前也在外地工作,现在回来正在搞直播,说是要帮老爸把村里的蔬菜卖给全国各地的消费者。他刚开始觉得供女儿读书就是要走出村里,走到大城市去,不希望女儿回来,但是女儿干的有滋有味,虽然现在没有太多收入,但看到了女儿的决心,他也就不再阻拦。
望着社长眼中闪烁的光芒,李可欣的内心一片触动,隐隐有个想法呼之欲出,现在互联网发展如此之快,她的理想未必就在大城市才能实现。之前那个急切地想要逃离原生家庭的小女孩,如今依然会被原生家庭所困扰,但她已经变大足够坚韧。尤其是,当她现在再次站在熟悉的田野上,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她意识到,这片土地也是她成长的土壤,是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其实李可欣之所以很想做新闻,也是因为小时候见过太多人难胜天的事情,农村人文化受限,大都靠村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活,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而她彼时又十分弱小,自顾不暇,只能埋怨老天不公。她觉得做新闻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能够让更多人看到底层人的生活。但现在,她觉得让他们被看见很重要,改变他们的生活更重要。
埋在心底的想法就这样冒了出来,她决定这几天好好规划下。留在家乡并不意味着放弃理想,而是以一种更直接、更接地气的方式去实现它。她相信,通过自已的努力,她可以为家乡带来真正的改变,让更多的人看到农村的希望和未来。现在,邓兴城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了,而她也应该好好想想,自已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
经过几天的思考,李可欣将自已的想法写成了方案,她觉得如果方案能够执行,她的心愿也许就能顺利实现。想清楚自已要做什么之后,李可欣给张老师郑重发了个信息,并且跟黄莺打了个电话,对方听闻了李可欣的想法,感受到了她的决心,便不再劝她回申城,真诚地祝福她能达成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