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枝这个名字会引起黎灿的注意，是因为她清楚记得，杨柳和她说过。
她爸姓杨，她妈姓柳，所以她叫杨柳。
而柳这个姓，却又不算常见。
但杨柳的妈妈是不是叫柳金枝呢，黎灿就一点印象都没了。
不过要想验证这个，简直易如反掌。
“名单上本来没有这家医院。”邢美娟补充。
“如果不是它刚好在上周注册，这次给到你的名单可能就没有它。”
如果是它，那就是老天有眼！
黎灿感到内心因期待而心跳加速。
她又从名单上圈出两个觉得可疑的，请姨妈再去查它的创办人和社会关系。
邢美娟最后将一个叫陈凯的联系人给到穆子言。电话吩咐此人以后有任何新发现，直接和穆子言汇报。
并告诉穆子言，陈凯是可信任的，有什么尽管让他去办就是了。
事情就算谈完了。
邢美娟喊了一个司机，把穆子言和黎灿送回家。
坐在A6的车后座，穆子言轻轻牵住了黎灿的手。
黎灿扭头看向穆子言，笑了笑。
一个学期过去了，子言还在身边，那件事也有水落石出的可能。黎灿很高兴。
“宝贝，如果查出结果，你准备怎么做？”穆子言轻声问。
黎灿微垂眼帘。
这么久了，这个事穆子言从来没问过一句。
拜托人家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透露，是不是不厚道。
“如果查出结果。”
“会让对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一辈子不能翻身。”
黎灿说得平静。
穆子言却怔了怔。在他的灿宝贝眼睛里，看到了从没见过的狠厉。
这人真把灿宝贝惹得这么毛啊。
那她是活该了。
穆子言勾了勾唇角。
*
寒假的第二周，天气太冷了，黎灿懒得出去游泳。就在家里阳台上肆无忌惮晒着太阳，吃着冬天的西瓜。
贵小七也被搬到窗台边，闲散地在池里游着。
冬天的西瓜就是香。
也不是真的好吃，只是能给人为所欲为、肆意享受的幻觉罢了。
黎灿吐着西瓜籽。
爬上岸的贵小七，不慎从假山上跌下去，来了个四脚朝天。拳打脚踢，一通乱踹。
拿到美娟阿姨给的资料第二天，黎灿就确认了。
那个人。
柳金枝。
就是杨柳的母亲！
她让朱晓找他妈问来的。
得到确认答案的那一刻，黎灿的脸上浮现出邪魅一笑。
她眼眸加深，向远处望去。
好，杨柳。
你前世要置我于死地是吧。
那我要让你知道。
现世不报，不代表永世不报！
黎灿已经在头脑里推演出了杨柳的手法。
其实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让她妈做一张那样的假病历单，丢在校园里。
这张纸不论被什么人捡到，最后都会被送到教导处。
这也会导致，有些人是亲眼见过这张假病历的。在学校有处置之前，这件事早已在校园里传得人尽皆知。
然后，教导处小老太太给医院打电话。
杨柳的妈妈先假意不能提供客户隐私，让她说得话更可信。
然后再默认，确有此事。
小老太太气愤之下，直接下发了处分通知。之后才来找黎灿前来对峙。
其实小老太太只想训斥黎灿，没成想她却不承认。训斥，才变成了对峙。
此刻，黎灿内心终于掀起一丝波澜。
杨柳。
在我卷在这场风波里痛苦不堪的时候，你在干嘛？
你丝毫不为所动，每天上学放学，谈笑风生。
还和褚航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你，还是人吗？！
黎灿在头脑中回放着曾经的一幕幕。
她如何和杨柳分享谈心。
如何鼓励她提高分数。
如何为她考虑未来的发展。
即使推掉自已的事，也要去陪杨柳参加歌唱比赛。
哎！
慢着！
想到此处的黎灿，脑袋好像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一道光射进来，照着记忆中的某处。
那是高一下学期，她陪杨柳去市里参加比赛。
杨柳穿了一件和之前准备的不一样的演出服，十分华丽。
她发挥得很好，在比赛中拿到第二名。
尽管她看上去对这个名次并不满意，黎灿还是很为她高兴。
比赛结束，黎灿去后台找杨柳，看见附中招生办主任也在那里。
他好像在和杨柳说话。但看见黎灿过来，就匆匆转身走了。
黎灿甚至不记得那位老师姓什么。
她来到杨柳跟前：“哎，那不是咱们学校管招生的老师吗，他姓什么来着。”
“啊，我也不记得了。” 杨柳神色似乎有异。
然后两人就说起演出的事。黎灿还夸她的新裙子漂亮。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也就罢了。
但黎灿意识到不是。
因为，她想起来。
第二年，杨柳去参加另一个区级比赛时，那个老师也在那里出现过一下。
这招生办主任，不需要总是亲临演唱比赛招生吧？
巧合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想到这里，黎灿在心中打了个响指，有了打算。
*
在大冷天懒在家里的，还有杨柳。
她坐在窗口，看着窗外萧条的树枝发呆。
想要打开窗户，透透气，又怕楼下烧烤店的呛人气味钻进屋子。
这天是她妈回来的日子。
柳金枝近来都在帝都和郎城之间奔走。去那边上五六天班，再回来待个两天。
她说投资了一个医疗项目。
她？她有什么钱，有什么路子投资。
杨柳觉得她妈是想恶心她爸，才这么说的。
柳金枝一直间歇性地把最难听的话，留给杨柳的父亲杨国怀。可过两天又做些小事哄他开心。
她妈既看不上她爸，嫌他没本事；又只能指望他那点微薄的工资过日子。
对她爸，不停地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其实就是因为她活得太拧巴。
现如今，又佯装自已有能力搞投资了，不就是在挤兑她爸不会赚钱？
柳金枝风尘仆仆，从外面进到家里来。
杨柳帮她接过了行李包，还给她倒了杯温水。
柳金枝照例询问杨柳一个礼拜的学习情况，随后讲起自已的所见所闻。
“哎哟，你可不知道，我们医院最近生意多好！”
“妈跟你说吧，照这样下去，明年，我就能赚一套房子的首付！”
“到时候，咱们到北边去买一套大房子，三居室。咱们再也不在这小破房里住了。”
外面一阵大风刮过，连屋子里都跟着呜呜作响，外面的树杈也发出咔咔的打架声。
杨柳不以为然。
“搬到北边去，我上学多远啊，我不想去！”
“到时候让你爸开车接送你呗！”
让我爸接送？又不是没试过。
要不然就是等他收工，要不然就是偷偷摸摸趁着他老板不用车的时候。
“闺女，我们家条件就快变好了。你知道你妈妈现在是什么人吗？是法人！”
法人？
柳金枝没理会女儿询问的表情，她没多解释，她也解释不清。
“反正啊，医院赚钱了，都有你妈的一份。”
“到时候我们家条件变好了，地位变高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都行，我们到时候眼光还高呢！”
柳金枝喋喋不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我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杨柳低头沉默。
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个人，甚至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
即使她主动靠近，他依然十分冷淡。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那个女生的势，捞一个算一个。
以他的家庭条件，还达不到她的目标。
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真的。
对他，动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