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落霞阁,东院。
红姨娘带着一个小丫鬟,妖妖俏俏的来了。
她喝着茶,拨弄着自已刚染的红指甲,扬着一双吊梢眼,冲姜妘笑道:
“妘姑娘这里的是白海棠,妾身那里的是红海棠,可见我们这位五爷啊,是真心喜欢妘姑娘!”
姜妘走过去,将开得最盛的那朵海棠掐了下来,淡声道:
“刚刚风太大,把花吹坏了。”
她将花随手扔在了花盆里,盈盈一笑:
“比起我,这花跟我妹妹姜姗更般配,红姨娘觉得呢?”
“你妹妹?”
红姨娘看着姜妘波澜不惊的笑容,暗暗心惊。
自已不愿意进的火坑,让自已妹妹进?
这位妘姑娘果然不像看上去那般娴静温柔!
姜妘叹了口气:
“让红姨娘见笑了,我跟妹妹同父异母,关系自来是磕磕绊绊的。”
红姨娘抚弄着染红的指尖,不甚在意:
“妘姑娘也好,姗姑娘也罢,不论是谁,都没有妾身说话份儿。”
“我若是有了庶子,定会好生照料。
他要吃什么便吃什么,要喝什么便喝什么,不想学那便不学,免得熬坏了身子!
儿子肖父!把他养成怀表哥这样的性子,就很好,红姨娘?你说呢?”
“啪”的一声,红姨娘的指甲断了。
片刻后,她强笑着站起身:
“妘姑娘,五爷的婚事,我一个姨娘哪里说得上话呢?”
说完,她捏着帕子,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听见身后传来姜妘轻轻柔柔的声音:
“主母是什么人,与别人无关,与姨娘却是休戚相关,否则,姨娘又何必来看我?”
白芍站在一旁,看着红姨娘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红姨娘不愿意帮忙。”
“我不指望她帮忙,只希望她别碍事。”
“小姐,你已经有主意了吗?”
见姜妘沉默,白芍小心翼翼的道:
“不如......不如小姐去求求二公子,小姐帮二公子算了这么多天的账,二公子定会领这份情!或者去跟枫公子说也行!”
求谢辞砚?
姜妘摇了摇头,羽睫低垂。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他的人情,该用在更合适的时候!
“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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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砚被贬了,整个侯府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别说几位本来就与姜妘不熟悉的小姐了,就是下人们看姜妘的眼神都不对了。
中午,厨房给送来的饭竟然是夹生的,菜也都是剩下来的。
白芍一揭开食盒,便怒了:
“这起子捧高踩低的奴才!”
魏紫从前是在文三太太身边当差,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便见怪不怪的说:
“厨房这些人惯会欺负人的!这是逼着小姐拿银子打点呢!”
姜妘走过来,看了眼没有一丝热气的饭菜:
“先热一下,以后记得打点银子便是了。”
这府里的下人绝大多数都是世仆,管厨房的更是世仆当中的红人。
她本就无依无靠投靠了来,如今她害谢辞砚被贬了,这些奴才不踩她才怪了。
就连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但凡背后没什么依仗,性子又软的,这些下人们也是要作践的!
白芍仍有些气不顺:
“太过分了!真以为咱们没人撑腰?明儿我就去跟枫公子说......”
“白芍,你进来一下。”
姜妘打断她,然后直接去了东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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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阴,昏蒙蒙的日光从窗口透入。
姜妘坐在椅子上,看着白芍,声音微冷:
“你觉得我给二公子算了账,就是大功臣了?”
“奴婢......奴婢就是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
“我的这点功劳,和连贬三级的官职来比,又算的了什么?”
“小姐教训的是。”
姜妘叹了口气:
“三房本就在这府里不起眼,我跟三太太的血缘关系又远,这些管厨房的老仆哪个在主子面前没几分情面?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何必拿去打扰枫公子?”
白芍低着头,沉默良久,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声说道: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想岔了!以后奴婢再也不这么说了!”
“起来吧!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
你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没经历过富贵,一进到这钟鸣鼎食,金玉满堂的侯府,又跟枫公子多说了几句话,亲近了些,不免要轻狂起来!
只是我说了这一次,希望你以后能改了!”
“小姐,我改!”
姜妘亲自将白芍扶了起来:
“好了,知错能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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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阁是独门独户,烟熏火燎的,倒也不妨事。
白芍另支了一个小炉子,重新把饭菜热了一下,这顿饭就这么草草吃完了。
直到晚上,拿银子打点过了厨房,众人这才吃了一顿好饭。
姜妘晚膳吃撑了些,正打算去院子里散会儿步,谢枫就带着一只箱子来了。
姜妘眼前一黑。
竟然还有?!
唯一庆幸的是,今晚活阎王谢辞砚没来!
来的只有谢枫一人!
“枫公子。”
姜妘行了个礼,默默的去了书房。
谢辞砚不在书房,她做账都放轻松了不少。
书案前,她拿着炭笔,算了不知多久。
这时,只听见外头吵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