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妘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
心里也多了几分疑惑。
谢辞砚不是那等纨绔子弟,也不是读书读迂了的书呆子。
他这样敏锐,聪慧的人,在打李四夫妻之前,怎么会不想后果呢?
“多谢誉表哥告知,砚表哥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回报一二。”
“妘妹妹不嫌我多话就好。”
说完,谢辞誉拱了拱手,驱马离开。
姜妘撂下帘子,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两千两银子!
还可能丢失驸马之位!
这人情也太大了些!
白芍坐在一旁,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
二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人一整年的嚼用!
两千两银子,她见都没见过这么多!
“小姐,这可是两千两啊!难道要向姨太太讨要吗?咱们这才刚去侯府,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姜妘去侯府,说得好听是去寄居,说的难听就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三房太太只是她的表姨,血缘关系已经远了。能将她接去宁远侯府,已经是大发善心了,她不可能真的向姨母要银子。
她淡下声音,对白芍说:
“这事我要和姗儿商量,先把嫁妆银挪用出来,以后再补回去。”
“嫁妆银?是老爷给小姐置办的吗?”
白芍睁大了眼睛。
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以前担心她年纪小,嘴不严,所以姜妘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如今经过了姜妘这三个月的调教,看上去倒是有点模样了。
姜妘点点头,轻声道:
“是。”
姜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在前朝也曾是科宦大族,累世书香。
只因姜家沐受了前朝的皇恩,因此改朝换代以后,祖宗就留下遗言——姜家子孙后代不得参加雍朝的科举,不得为雍朝效力。
就这样,族中无人做官,家业自然就逐渐败落了。
后来姜父更是远走他乡,在遥县落了脚。
作为外来户,又无族人帮衬,姜家从不露财,外人只当姜父是个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没考中的读书人,但实际上,他给姜妘和姜姗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嫁妆。
“这可真是件好事,有了嫁妆......诶,小姐!你这儿怎么红红的?”
突然,白芍凑了过来,盯着姜妘的颈侧点点红痕。
她心猛地一跳,慌乱的捂住了脖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虫爬了!”
“小姐皮肤水豆腐一样嫩,蚊虫一爬就红得吓人!晚上抹点药吧?”
“不妨事,已经不痒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见白芍不再追问,姜妘也松了口气。
她眼睫低垂,想起昨晚那人,那块玉佩,那股子降真香......心中又压上了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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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客栈。
姜妘刚走近姜姗的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
“吱——”的一声,门开了,姜姗将谢辞誉送出门,羞怯的看着他:
“誉表哥,姐姐美貌,心气也高,以前还差点被人献美进宫!可惜后来进宫未成,她才一心想攀龙附凤,嫁给高官显贵!
我跟姐姐不一样,我从来都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只求能与未来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姜姗话还没说完,谢辞誉刚好看见了门外的姜妘。
他是个读书人,有些迂腐。
姜姗与他说的这些话被人听见,姜姗倒没什么,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妘表妹,我......我来给姗表妹送话本。”
说完,他便红着脸,快步离开。
姜姗吐了吐舌头:
“姐姐,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你可别生气!再说,你本来就进宫未成!宫妃梦碎!我也没说假话啊!”
姜妘没接茬,直接道明来意,换来了姜姗的不满:
“挪用嫁妆银?还用嫁妆银做生意?不行!姐姐从未做过生意,怎么可能赚得到银子?”
“这也容易,我们可以找姨母一起做生意,不图她能出多少银子,只图有了侯府三房太太的名号,我们不容易被奸猾之辈蒙蔽。”
“姐姐能做什么生意?难道打算靠你这张脸来揽客吗?”
“住口!我是你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反正我不愿意!以后我们个人管个人的嫁妆,我才不想拿银子给你去做赔本的买卖!你把我的嫁妆银还给我!”
“姗儿!你真的要为了银子,影响姐妹情分吗?”
姜姗顿时急了眼,嚷道:
“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你给我下药的原因吗?”
冷不丁的,姜妘突然问道。
刚刚还情绪激动的姜姗,脸色瞬间一白,舌头打了结,说话磕磕巴巴的:
“姐......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们不是在说银子的事吗?姐,我们不是在说嫁妆吗?”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炸响。
姜姗捂着红肿的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那碗味道奇怪的补药,就是你端给我的!”
姜妘是故意激怒姜姗的。
她一直怀疑,她喝的那碗补药,被姜姗换成了迷药,所以她才会被迷晕,被捆进轿子里。
姜姗动手,动机应该是为了利益。
她去给县令做妾,也算是高攀上了县令府。
虽然妾室都是归主母管的,厉害的主母也是发卖哪个妾室就能随意卖的,但也有些得宠的妾室,十分的风光。
如果姜姗真能为了利益将亲姐姐进狼虎窝,那对于姜妘花用嫁妆银,肯定也会有所不满!
她故意激怒姜姗,就是为了让她情绪失控,好逼她露出马脚。
姜姗捂着脸,脸颊火辣辣的。
她十分的懊恼,为自已刚刚的疏忽大意。
不过,她反应极快,立即哭哭啼啼的说:
“誉表哥不喜欢姐姐,姐姐找我撒气有什么用?誉表哥说了,他就是喜欢我这种单纯可爱的姑娘!姐姐就是再怎么冤枉我,也改不了誉表哥的心思!”
姜妘浅浅勾唇,微微一笑:
“姜姗,别演了,我们俩都知道,那碗药就是你动的手脚!我警告你!不要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你别忘了,姨母是我娘那边的亲戚,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我的话,你连进都进不了宁远侯府!就连你的嫁妆也在我手里!
再让我发现你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说着,她将姜姗头上的银簪摘了下来,淡淡的说:
“这簪子是我娘的遗物,你戴着辱没了。”
说完,她捏着那支银簪,转身离开。
姜姗站在原地,盯着她娉婷的背影,无声的冷笑。
只要能嫁给誉表哥,就算没有姜妘,她也能在侯府长长久久的留下来!
至于姜妘?
居然这么天真!
竟真以为三房太太好心,要将她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侄女接去侯府过好日子?
只是,眼下她还需要依靠姜妘,不能跟她彻底撕破脸。
晚点还是去跟她低个头,赔个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