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阁,东院。
姜妘昨日宴席以后就不见人,还一夜未归,大丫鬟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瞒的死死的。
绿萼走过来,哭哭啼啼的说:
“小姐,昨日我更衣的时候,被人敲了一闷棍,敲晕了!”
姜妘叹了口气,安抚她:
“有心算无心,这也不怪你。”
白芍冷哼了一声,话语里充满了暗示:
“六小姐引了文三太太的侄子文海来府里偷东西!偷的还是御赐之物!想是文三太太的铺子被毁了以后,手头紧了,就昏了头,想出这种杀头的主意来!
如今府里对外说是六小姐病了,其实是要将她送去家庙!二公子就是府里的青天大老爷!明辨是非!铁面无私!三太太就是哭出一缸泪,也没法把六小姐哭回来!”
“原来是她?”
姜妘蹙着眉,心中一阵阵发冷。
谢琼芳心胸狭窄,喜怒无常,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何况她跟三房早已结仇,谢琼芳想报复她,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不免想到了这些天与谢琼芳走得很近的姜姗。
“昨天的事,只是芳妹妹的手笔吗?”
“枫公子查到的就是这样,是六小姐把五少爷挨打,三太太禁足的事都算到了小姐头上!对了,六小姐还眼红小姐的嫁妆!”
“偷盗御赐之物是重罪,既然二公子下了封口令,这件事以后也不必再提了。”
“是,小姐。”
丫鬟们齐声应道。
白芍还记得山洞里那一地的血,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小姐......小姐有先见之明,身上带把刀果然有用,小姐,你没事吧?”
姜妘垂着眸,眼睫轻颤。
大概是因为中了药,昨天杀人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没什么感觉,只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而已。
山洞里又黑,她拿着刀,只是机械的,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戳下去,要不是后来药性太烈,实在没力气拿刀了,她还会继续。
倒是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浑身发冷,后怕不已。
经过昨天,她手里也沾上了一条人命。
即便对方本就该死。
她垂着眸,沉默了良久,方才抬起手,指着朱赢和玉簪,道:
“她们两个也是咱们院里的,以后就贴身伺候吧!”
说着,她看向玉簪:
“既然你懂药理,可能帮我抓一副避子汤?”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抓药。”
玉簪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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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避子汤喝下去,姜妘面无表情,白芍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不忍。
她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喝完避子汤,姜妘就叫了水。
在热水的熨烫下,酸软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脑海中模模糊糊想起昨日睡着之前,他在她耳边说的话。
——我准你妄想。
这是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的。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羞耻的记忆一股脑全抛开。
“小姐,奴婢帮你擦背吧!”
这时,白芍拿着厚厚的白巾帕,走过来。
她大腿受了伤,伤口不能沾水,只能用热水擦身,但背后擦不到。
她站在浴桶里,“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白巾帕吸饱了热水,擦拭着背脊。
白芍脸都红透了。
自家小姐浑身上下,全是红红紫紫的痕迹,就连脚背上都有印子。
“二公子看着冷,没想到那种时候居然......小姐受苦了。”
叹息了几声,她又道:
“小姐晚点去看看顾四小姐吧!她昨日落了水,发了高热,如今在锦澜苑养着呢!”
“落水了?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
“这就不知道了,想是姊妹嬉闹,不小心落水了,不过......
不过,昨日也出了一件奇事,二公子的至交好友安国公世子居然也喜欢顾四小姐!下人们都说顾四小姐饱读诗书,又会写诗作画,所以才得了世子青眼!”
大概是因为前世经历了小说、电视剧洗礼的缘故,姜妘直觉这里面有些猫腻。
“安国公世子是二公子的至交好友,他既然也喜欢湄姐姐,那二公子和湄姐姐的婚事还能成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姐跟顾四小姐要好,若是顾四小姐以后能成为二少夫人才好呢!”
姜妘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白芍是觉得,如果二少夫人是顾子湄,那她和顾子湄就能妻妾和睦。
她转过头,注视着白芍,说:
“这话我只说一次,我不愿给二公子做妾,所以以后这些话别再提了。”
“可是......可是小姐已经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那又怎么样?寡妇都能二嫁,如今我认了义父义母,又有嫁妆,难道还怕嫁不出去?”
“二公子那样俊,又有能为,如今皇命下来,又兼任了大理寺少卿,府里跟过年似的,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多得了两个月的月钱呢!”
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姜妘身份低,谢辞砚又前途无量,就是给他做妾也是好的。
但她终究是来自现代社会!
如今的她没有了生存焦虑,物质方面也不缺,她只想在精神上过得舒心一些。
做一个只能待在后院里,永不见天日的妾,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就是身份再高,再有权有势,我也不愿做他的妾。
昨天的事,我只当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