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妘病着的这些天,落霞阁十分的清静。
她这里不是什么热灶,旁人也害怕过了病气,多是托丫鬟送些吃食、小礼物过来。
倒是徐夫人,专程带着礼物进府来看过她一回。
徐夫人今年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看上去很年轻。
她是个性情温柔,知书达理的女人,家中虽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也是耕读传家,待人接物温和又不失分寸。
见到姜妘以后,她执着姜妘的手,道:
“等你病好了,选个黄道吉日,咱们拜了祖宗,正式把义父义母的名分定下来!”
虽然知道徐夫人是应了侯夫人的要求,才认她作为义女,但姜妘仍然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日,徐夫人的丫鬟拿着一叠花样子,匆匆来到落霞阁,刚进院门,就撞见了姜姗。
姜姗认出了这是徐夫人身边的彩环,笑盈盈的问:
“彩环姐姐是来找姐姐的?”
“是,姗小姐。”
“找姐姐干什么的?我刚从姐姐那边过来。”
“我们太太说了,要给妘小姐办一场认亲宴!衣裳、首饰不能寒酸了去,要加紧做出来呢!这些都是衣裳、头面的花样子!要让妘小姐挑的!”
姜姗眼神闪烁,将口中的酸涩缓缓咽了下去,开口道:
“彩环姐姐给我吧,姐姐刚刚吃了药,估计是睡下了,回头我拿给姐姐看就是了。”
姜姗毕竟是姜妘的亲妹妹,彩环就没多想。
她将花样子交给了姜姗,笑道:
“既然妘小姐已经睡了,那奴婢就不过去了,麻烦姗小姐了。”
“不麻烦!”
姜姗收了花样子,回了西院。
“呲——”
“呲——”
“呲——”
一叠花样子被她全都撕碎了。
“认亲?办酒?打首饰?做衣裳?姜妘命怎么就这么好?!”
她红着眼睛,心中如油煎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那股子嫉妒按捺了下去。
不管如何,眼下她不能在明面上和姜妘作对。
她叫来丫鬟喜雀:
“去跟姐姐说一声,就说彩环姐姐送来的花样子,不小心被我弄湿了。”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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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落霞阁,东院。
白芍匆匆走进来,向姜妘回禀:
“小姐,枫公子又请了位刘太医过来,先前的王太医是专门给老太太请平安脉的,这位刘太医擅长急症,伤寒,还有温病。”
说着,白芍疑惑的问:
“小姐,枫公子能请来太医吗?应该是得了二公子的吩咐吧?二公子可真仔细!”
姜妘有些好笑。
二公子本就眼高于顶,又是忙大事的人,怎么会将她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上。
大概只是他刚刚因她被贬,所以才会对她上心些。
“枫公子也好,二公子也好,都要承二公子的情,请太医也不容易。”
“是啊,小姐,身份不够的可请不到太医!”
姜妘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脑门:
“其实已经不烧了,只是还有些鼻塞,先前的王太医看得挺好的。”
“既然都叫了刘太医来了,看看也好,病早些好了,小姐也舒坦些。”
一刻钟过后,刘太医便到了。
他给姜妘诊了脉,又问了发病时间、症状、饮食起居变化等,直言道:
“姜姑娘的风寒已经快要好全了,这几天只需要好生养着,不要过于操劳。王太医开的方很对症,就是让老夫来开方,也只好加些人参、鹿茸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拎起了药箱。
姜妘听懂了刘太医的意思。
四太太体弱多病,府里的下人们暗暗称呼她为“美人灯”。
——一吹就破。
病的多了,四太太也明白些药理。
她听四太太说起过,深宅大院里的贵妇人多是心病。
为了让这些贵妇人安心,大夫们常在太平方里加人参、鹿茸等贵重药材,以此来显示药方足够有效。
刘太医这是在说请他来多此一举的意思。
姜妘有些不好意思:
“劳烦刘太医多跑一趟了!”
“无妨,是二公子关照姜姑娘。”
“二公子心善。”
姜妘笑了笑,唤来白芍:
“替我送送刘太医!”
“是,小姐。”
白芍送走了刘太医,还给刘太医塞了一锭银子,这才回了落霞阁。
回来以后,她笑道:
“小姐,被奴婢猜着了!果然是二公子请来的刘太医!”
接着,她又幸灾乐祸的说起了三太太的事:
“三太太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煞神,好几个铺子都被人找了麻烦,不是掌柜、伙计被打了,就是铺子被人掀了。
三太太又被禁了足,想亲自去找长房求个情,都没法子出门。
真是老天有眼!”
“想是早有人看她不惯,知道她不招老夫人、侯夫人待见,就落井下石。”
“可不是!三太太作恶多端,被人收拾也是早晚的事!”
三房接二连三的走霉运,文三太太急得嘴角生了一串燎泡。
前天下午,姜妘病还没好全,文三太太就找了媒婆来,想要悄悄的走完采名纳吉,好尽快把姜姗定下来。
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犯不上阻拦姜姗的好姻缘。
所以,她人虽然病着,但订婚流程却按部就班的走着。
姜姗似乎是认命了。
谢辞怀几乎被侯爷打死,到现在还起不来床,她竟然还拿了棒疮药去看望了,对待虎头也十分的亲昵。
白芍纳闷:
“姗小姐这样掐尖要强的人,奴婢还以为,她不闹上几场,不把这门婚事闹没了不肯罢休呢!”
姜妘浅浅勾唇:
“她闹也没用,我让媒婆给姨母透了底,姨母知道姜姗有这么多嫁妆银,现在不光稀罕她的八字,还眼热她的嫁妆。”
“这下可好了!三太太铺子遭了殃,手头紧了,这下是非她不可了!”
就在这时,绿萼走进来,回禀道:
“小姐,姗小姐刚刚说,不小心把彩环送来的花样子都弄湿了。”
白芍恨声道:
“她就是故意的!就该让她嫁到三房去!去三太太去斗法!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姜妘摇了摇头:
“她本就恨毒了我,不使点小坏倒显得不正常了!你再去找一回彩环,重新要一份花样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