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出去!”
落霞阁西院,姜姗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的东西。
丫鬟婆子们都不敢靠近,生怕引火烧身。
这时,白芍带着几个丫头,捧着几盆白海棠,走进来:
“二小姐,我们小姐说了,这白海棠是难得的名品,专门送给二小姐赏。”
“滚!我让你们滚你们聋了吗?”
“砰——”的一声,茶盏险些砸到了白芍的脑门上。
花盆放下,白芍带着人,麻溜的走了。
“砰——”
“砰——”
“砰——”
屋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打砸声。
可又有什么用?!
婚事已经悄悄定下来了,文三太太已经把这事跟其他各房通了气,只等姜姗孝期结束就娶进门。
白芍回了东院,眉飞色舞的把西院的情形说给姜妘听。
她是姜家打小买进来的丫头,一直跟着姜妘,对表面天真娇俏,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姜姗早有不满,只是她碍于身份,不好开口。
对于姜妘把婚事推给姜姗这种事,白芍没有不忍,只有幸灾乐祸。
只是,她连说带比划,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
姜妘逆着光,倚窗而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
白芍刚一开口,突然瞥见了一旁的白海棠:
“五少爷每日送一盆白海棠,总共五盆,不是都搬给二小姐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盆?”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安静得过分。
白芍脸色微变:
“难道......难道......又送了一盆来?”
“他还带了话,‘见花如见人’。”
“怀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不是要跟姗小姐定亲了吗?”
白芍越说,脸色越白:
“小姐!还是把这事告诉二公子吧!满京城都知道怀少爷为了争风吃醋跌断了腿!他是个纨绔浪荡子,名声那么臭!万一......万一他对小姐......”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盯紧院子里的人!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小姐。”
“去把绿萼叫来。”
“是。”
很快,绿萼便来了。
她是宁远侯夫人给的丫头,从前是三等丫鬟,到了姜妘这里成了一等。
姜妘对她颇为看重,也不让她做别的,只让她多和宁远侯夫人那里的丫鬟多走动,维持一下和那院里的丫鬟婆子的面子情。
姜妘坐在椅子上,水葱般的手指执着香箸,轻轻将火星拨亮。
甜暖的豆蔻香气晕开,模糊了她那张惑人的芙蓉面。
隔着袅袅的烟气,她缓缓抬头,一泓秋水般的眼眸朝绿萼看了过来:
“绿萼,你来落霞阁已经几天了,还习惯吗?”
绿萼看着面前这张琼姿花貌的脸,微怔。
饶是她在锦澜苑见过不少世面,也没见过几个千金小姐像妘小姐这般出挑。
这样罕见的美人,若不是身份实在太低了些,只怕孝期一过,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破了。
她愣神了一瞬,点了点头,回道:
“习惯,小姐,白芍姐姐对我很好。”
“那你在锦澜苑,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只听说侯夫人一天要念叨二公子好几回,每日二公子上衙以后,她都要打发人去给二公子送吃食,说是二公子去了一趟江南,瘦了许多。”
“二公子从翰林院学士被贬至户部主事,都是我的罪过。”
“是二公子怜贫惜弱!见不得弱女子受欺负!”
“是啊,二公子心善。”
姜妘垂着一双潋滟水眸,看上去十分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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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下元节,夜晚。
姜妘一身素服,站在火盆前,将一早写好的经文全都烧了。
火光闪烁,化作烟气,盘旋升空。
前世,姜媗接受的是现代教育,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可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或许,这个世界冥冥中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羽睫低垂,将心中无尽的烦恼和哀思都寄托在了这一簇火光中。
渐渐的,火光熄灭,经文化作残灰,她唤了一声“白芍”,没有回应。
抬起头,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门口,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影走进来,昏暗的烛光中,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阴森:
“妘妹妹,见到表哥好像不太高兴?”
姜妘吓了一跳,心中一沉:
“表哥是外男,这里是内院!麻烦表哥出去!”
“出去?小贱人!以为不定亲我就会放过你吗?你这骚货这些天快让我想死了......”
“住口!二公子因为我而被贬,若是我在侯府过得好倒也罢了,若是我被你糟蹋了,而且还是在内院被糟蹋的,传出去外人要怎么想?”
“表妹!只要你不出声,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快让我摸摸......”
“表哥,你放过我吧!我不过是浮萍一般的人,若是没了清白,一根绳子吊死了倒也无妨,只是二公子对我有恩,我不想连累二公子的清名!也不想害表哥受罚!让姨母伤心!”
“怕什么?你乖乖听话,把我伺候舒服了,以后表哥给你一笔银子当嫁妆,没了清白一样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说话间,谢辞怀已经走到了姜妘的面前,枯柴似的手眼见就要摸上来——
就在这时,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及时赶到。
她们涌进来,将姜妘挡在身后,气势十足:
“五少爷!得罪了!夫人让奴婢来拿你!”
说完,几人捉小鸡一般,将谢辞怀堵了嘴,套进麻袋里,提着麻袋一路朝锦澜苑去了。
人走了以后,姜妘才发觉,冷汗已经湿了里衣。
这时,白芍带着几个丫鬟,将魏紫押了进来:
“小姐,魏紫带来了!”
魏紫以前是文三太太的二等丫鬟,到了姜妘身边,自然成了一等。
但人才刚来,姜妘不可能那么快信任她,只是表面上给她体面,让她管了一个装了二十几两银子的钱匣子,实际一直暗暗防备。
姜妘看着她,目光微冷:
“还记得来落霞阁的第一天,我说了什么吗?”
“凡是背叛小姐的人,小姐绝不轻饶。”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魏紫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是被逼的!奴婢也不想偷偷把五少爷放进来啊!奴婢都是被逼的啊......”
“带下去吧!把她交给二太太!”
“小姐饶命......饶命啊......”
人被拖走了,凄厉的哭声越来越远。
屋子的丫鬟仆妇全都面色肃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再不敢小瞧这位表姑娘的手段。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文三太太和谢琼芳匆匆跑进来,一把拉了姜妘:
“该死的狐狸精!都是你害的!侯爷要对怀儿动家法了!”
“走!跟我去求老夫人!”
“你给我好好跪在老夫人面前!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不同意,你就不起来!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