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安静下来。
少年向后挪动几步,确定站回花的阴影里,离垣澈远了一些,才又说道:“我叫木兰洲,深夜到访你这水蕴苑庄,是想一探你这仙境似的府邸究竟是何模样,并非心怀不轨,实在抱歉了。”
木兰洲的声音里虽然满怀歉意,但他和垣澈对视的目光,仍然充满执着,就好像明知最后会被苑庄的主人发现,他也会夜访苑庄一样。
“为何。”垣澈问。
“我哥哥他,非常喜欢你的苑庄。”
垣澈哑然,良久才说道:“就为了这个?”
“嗯。
我哥哥说,他所见所闻的别苑楼宇,世家豪府那么多,却从来没见过能将屋舍建造成仙境一般。
你这儿美得奇妙,神圣又梦幻,景色怡人,美不胜收。
他近几日有一道描写仙踪的文章,你这苑庄正好给了他灵感。”
“你们可以明天过来玩赏。”垣澈说完这句话,眉心微微一紧,有些后悔。
他最喜欢一人的清净平和,所以他的苑庄里从来没有旁的人出现过。
而且他苑庄里没有家丁,婢女,该如何相待这两位小公子?
木兰洲极其敏感,他敏锐的捕捉到垣澈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
别过头,木兰洲心间一沉。
想到哥哥提及水蕴苑庄,眼里的欢喜,还有对垣澈的气度,毫不吝啬在言语上对他的夸赞。
现在却在垣澈的眼里看到了什么?麻烦和不耐烦,感觉认识他们是让人很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还不一定赏光应约呢,木兰洲想。
随即,他仰头看着高大的垣澈,眼神里夹杂了一丝冷漠还有傲气:“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自知不便多扰。对于今日我哥哥冒昧的拜访,还有我现在夜闯你水蕴苑庄的行为,真诚向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垣澈听完,顿感奇妙,这孩子心思敏感,竟把话堵到前头去了。木兰洲傲娇的神态和话语,在垣澈看来,像是赌气的孩子一样。
“我可是诚心诚意邀请。”垣澈眉眼舒展,淡然一笑:“明天在此,恭候二位。”
木兰洲瞬间欣喜不已,眼睛里亮晶晶的:“真的吗?我们明天可以观赏你的院子吗?我想我哥哥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那木兰洲在这里先谢谢了。”
说完,认认真真的给垣澈抱拳行礼。
看到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他提起自家哥哥时眼里的宠爱,这一切都让垣澈觉得有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旁人打交道,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坏。
两人互相道别后,木兰洲一转身,翻出了苑庄的花墙,一路飞檐走壁,飞入木兰府。
极宽敞的一间卧房里,木兰浔坐在书桌边,一手握着翻开的书册,看着跳跃的烛火入了
木兰洲放轻脚步来到木兰浔对面坐下,烛光中呈现的是两人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衣着扮相。
看到木兰洲,木兰浔才收回思绪,唇角上扬,微笑看着木兰洲:“阿洲你回来了,怎么样?水蕴苑庄里布置的是不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身处那样的环境中,你会发现没有任何金贵奢侈的味道,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我猜啊,垣澈那人定然有着宽阔如海,包容万象的胸怀,或者心间装满了绚丽夺目的浩瀚银河,就是他乍看去异常孤冷罢了。”
木兰洲说:“也就一般吧,我没看出什么稀奇来,不就是多了些花花草草,小桥流水。”
木兰浔扬眉:“一般?”
远在对面的水蕴苑庄,已经躺在玉床闭目休息的垣澈,倏地睁开双目:一般?
又听木兰洲问:“他叫垣澈么?”
木兰浔回道:“是的,你也见到他了?是不是有着天人之姿,风华无双?对了,他有没有因为你夜闯他的府邸而发怒于你?”
“天人之姿?我觉得很普通,很一般,很寻常,或许是我从未见过天上之人,不好做比较吧。”
木兰浔再次扬眉:“一般?你确定你真看到他了?”
垣澈听完,唇边噙着笑,或许自已真的变成了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世俗人了。
“好弟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木兰洲有些无奈,他站起身来,推着木兰浔往内室走去:“洗漱好了就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你身体不好,万不能熬夜的,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担心。”
“那弟弟你觉得垣澈有多大年纪呢。”
“不知道。”
“木兰洲!”
“大约二十五六七八九岁的年纪吧。”
……
“哥哥,时辰不早了,你该就寝了。”
“知道知道,真不晓得我们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门外候着的几个丫鬟伺候他们睡下后,才陆陆续续离开双笙阁。
没过多久,双笙阁里就只留下两道清浅匀称的呼吸声。
这以后,木兰浔几乎隔三差五拉着木兰洲来垣澈的水蕴苑庄做客。
因仰慕垣澈的才华,垣澈成了木兰浔的先生,偶尔也会指点木兰洲习武。
后来,年满十六岁的木兰洲前往无忧山学习,拜在云隐仙人门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一去就是十年。
也仅仅只需要十年,学有所成的木兰洲出师了,成了闻名天下,除魔卫道的英雄。
想不到的是,在木兰州斩妖除魔的任务里,垣澈也成了重要一环。
木兰洲的剑穿透垣澈的胸膛时,垣澈还在担心,当木兰洲知道最敬爱的师父,灭了自已满门的这个真相,如何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