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晏看到对方越来越怂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窝火。
今早已经大开杀戒一回,现下珞晏已洗净双手,实在不想再去抽出清瑟,让双手沾满鲜血。
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
珞晏闭上眼,深呼吸,将心间的怒火努力压制住,然后睁开眼,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返回坡下,想重新回到小溪边坐着。
他竟连话都不愿多说,他真的是无法将这些自不量力的人看在眼里,甚至连看清他们的脸都懒得看。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一只羽箭瞄准他的背心极速射来。
珞晏朝身后随意一挥手,黑铁护腕将那只势如破竹的羽箭击落,同时也击落了他最后的耐心。
他依然保持着背对着那些人的姿势,在原地静静伫立一瞬,随后转过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抽出清瑟旋风般向他们冲去。
尘土飞扬,惨叫不断,又是一阵鲜血四溅,残肢遍地。
厮杀的间隙,珞晏不忘瞥一眼立石上那位白衣公子。
那公子似乎在等珞晏的这一瞥,他从立石上飞身落下,步履优雅的往这边走来。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两只明晃晃的长刀砍向珞晏的右臂,有人横扫他下盘,带起的疾风刮伤了他的小腿。
珞晏受力后退一步,这一退又换回满身狼狈。
他咬了咬牙,踢住来人的胸口,翻身向空中跃起,将清瑟挥的剑光闪耀,密不透风。
随着珞晏身形的瞬息万变,四周空气流动极快,形成股股风圈包围着他。
“啊!是长生天!失传百年的剑法长生天!”人群里有个惶恐的声音喊道。
那人话音刚落,珞晏便携着强劲的内力,和疾风骤雨般的剑气向他们扑来。
能将人撕碎的气浪四面八方的扑进人群里,如猛兽般的气浪所到之处,地面不断开裂,他们彼此挨着彼此,将武器横挡在身前,因为站的很是密集,所受的冲击力被无形扩大,可以说生还机率为零。
随着一声轰鸣,这队人马被震的四分五裂,个个尸首不全。
珞晏收剑,冷然的看着眼前狼藉,无一幸免,全军覆没。
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耗费巨大的内力使出长生天这套剑法,但他很饿,只想速战速决,况且旁边还有个敌友难辩的白衣人。
而那白衣公子此时已来到坡上,站定在珞晏几步开外的地方。
珞晏回眸,望向对面这位白衣翩然,貌若谪仙的年轻公子。
这公子肤色晶莹如玉,眉目俊俏,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
一双笑意绵绵的眼里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身材挺秀高颀,站在这尘土飞扬,满地鲜血的地方,竟也是纤尘不染,仿佛天人一般。
“你是何人?”珞晏眯了眼问,言语有些不善:“你倒是将渔翁扮得极像”。
那白衣公子轻笑一声,低迷的嗓音似乎能撩动一池春水:“我叫璃殷,只是赶巧路过这里,并不是得利的渔翁。”
“哦?是么?”珞晏冷哼一声,不愿和他多做纠缠,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东西填饱肚子:“我没工夫与你周旋,你若也想为林家夺回碧玺珠,就尽快出招吧,不过我好心奉劝一句,你得有那个本事能够从我手中保全你的命。”
听他这般凌傲狂妄的口气,璃殷并不气恼,他依旧是笑意绵绵地注视着珞晏,眼睛里像是融了糖一般,让珞晏觉得他的笑有些甜腻。
“我路过这里只是为了等人,对你的碧玺珠无感。”
“既然无感,就此别过。”珞晏心中暗暗想到,这人目睹这场围剿的全过程,面对满地尸体也能这般从容,必是个有来头的。
管他是不是冲碧玺珠来的,只要他不先发难,自已倒是很愿意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他朝着小镇方向走去,只不过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着璃殷之前站的那块立石,问:“石头下边的白马可是你的?”
璃殷的目光游移在珞晏衣衫微乱的身上,瞥见他那流血不止的右臂,鲜血染红了他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最后停在珞晏负伤之后苍白妖冶的俊颜上,点头道:“你受伤了。”
听闻,珞晏动作很小的抬了一下被刀砍伤的手臂,不以为意地哼道:“不痛不痒的小伤而已,无需你废话多舌。那匹马,借我一用。”
“请便吧。”
珞晏也不客气,果真去牵那匹白马:“先谢过了,我赶时间。”
他摸出腰间坠着的玉佩扔给璃殷,又道:“收下,咱们两不相欠。”随后心中便懊恼不迭,暗骂要死。
他为何要同这人废话,他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需要代步工具,而恰巧他有匹马,强抢了来便是,为何还要给他谢礼,倒不是心疼玉佩,令他懊恼的是此刻假正经的自已。
璃殷将玉佩接在手中,上面还带有珞晏的体温,他观摩着手中清润通透的玉佩,一看就知是上品,价值不菲。
这玉佩呈菱形,正面极其简易地勾刻几笔,像是几片叶子交错在一支树干上,叶子下边刻了两个小小的字,是珞晏的名字。
当他再一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珞晏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他望着那个疾驰中带起一片尘土的人,缓缓地笑了,这一笑足以让日月无光,失去颜色。
不同于他之前的笑意绵绵,充满甜腻,这一次,他笑的桀骜高贵,眉梢轻扬,带着些许不可言喻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