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殷望着珞晏远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那条通往镇子的羊肠小路上再次尘土滚滚,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
珞晏又折了回来,带着一身的伤。
迎面扑来的山风中,长发在珞晏身后肆意飞扬,几缕发丝被侧脸的血汗粘住,冷俊非凡的脸上带着盛怒。
珞晏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事就是饿着肚子和旁人打交道。
马儿霹雳驰骋,和着呼啸的山风,行至璃殷身前时,珞晏猛地提紧缰绳,停下了马。
马蹄又掀起一阵灰尘,粉尘在阳光下一颗颗很是轻盈剔透。
那样粉尘乱飞的场面下,珞晏又在璃殷的脸上看到了该死的甜腻的笑意,尽管是稍纵即逝。
珞晏跳下马,才发现璃殷竟然比他要高出半个头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硬将冲天的火气压了下去。他一手插腰,一手指路,习惯性地对璃殷命令道:“马是好马,你骑着它速速离开这里,就顺着这条路,立刻离开。”
璃殷站定不动,视线始终黏在珞晏的脸上,神态优雅从容。
珞晏浑身是伤,刺伤,砍伤,新伤复旧伤,幸好他喜穿暗色,倒是看不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被看得有些恼了,珞晏总觉得璃殷望向自已时,那双漂亮的双眼里忽闪而过的晶莹,是璃殷在心中默默诽议他,或者戏谑他一样。
珞晏咬了咬牙,心里暗想,这璃殷要是马上离开这里,一来能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扰乱他们的追捕视线,让自已也有时间逃脱。
二来,前面围堵他的那些人,不光是小门小派的无名之辈,而且多了好些江湖上独来独往的名流侠客。
这些人有的嗜血成性,难保不会为难面前这个谪仙一般的人,劝他离开也算是行善吧。
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只要璃殷答应离开,那么就能暂时排除他是在后围观的黄雀的可能性,自已也无需分心,瞻前顾后了。
虽然围堵他的那些侠客们的功夫不及他,但胜在对方人多势众,英雄都难敌四手,何况他这个饿了近两天,还一直没停过手的英雄。
刚才跟他们交手,自已明显落下风,惹了一身深深浅浅的伤,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逞强,所以才瞧准时机,又原路返回。
若是换做以前,能被他们一击毙命,他不会做出任何反抗,那是他走到尽头的末路。
但目前他只想保命,因为直觉告诉他,自已身上的那枚碧玺珠,来路不简单。
自从他在林家盗走这枚碧玺珠,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就闻声追了来,简直就是一前一后的事。
而且他们现在能够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行踪,不管他选择哪条路走,或者选择哪个隐蔽的村镇。
他们就像狗一样,立刻能嗅到他的踪迹,一波又一波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玄机,他要活着知道真相。
璃殷垂眸笑了一笑,接过缰绳问他:“那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好像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啊。”
珞晏审视璃殷的眼睛,确定璃殷眼里的晶莹亮光由甜腻转变成认真后,才接着说道:“危险的确要来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赶快离开这里,你的生死,都在于你听不听我的话了。”珞晏丢下几句话后再也不管璃殷,聚力运功,在地面上极快得跳跃着。
不大一会,他的身影在璃殷那双棕墨色的瞳孔里越来越小,鼻腔里还充斥着邢忧身上鲜血的腥甜味道。
珞晏走了很远的距离后,才换了方向,转身向身侧的悬崖上奔去。
他的黑色长靴上沾染了好多浮土,纵横交错的伤口从他的腿上一直漫延全身,衣服也多有破损,总之这一次,他果真是狼狈倒霉到家了。
这悬崖不算高,也不甚陡峭,对于现在的珞晏来说,颇有些吃力。
攀上崖顶后,还没来得及让他喘息,就听到下面一阵阵嘈杂无章的马蹄声传了上来。
珞晏赶紧蹲在一处乱石堆旁,小心翼翼地向下俯瞰。
果然是那一帮人。
他们团团包围璃殷,杂七杂八的颜色将那抹白色困在圈中。
珞晏离得远,才得以看清这一回带头围捕他的人是谁。
一身竹青色绸衫的年轻男子,面容温秀,气质如兰,他叫戚君。
这人声名远扬,年纪比邢忧要大上四五岁,武功造诣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耍的一手好刀法,他的那把弯刀在他手中好似活物一般,来去无踪,收放自如。
“这人什么时候也这般急功近利了?”珞晏皱眉,戚君杀人如麻,全凭自已心情喜好,没什么能左右他,作恶名声不比自已差,怎么会甘心受人指令,参与这次的行动来?
只见他端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背上,双臂环抱,揣着他的弯刀隐狼,薄唇微抿,一双细长微挑的凤目静静地观察着璃殷,和璃殷座下白马。
那匹马邢忧骑过,马腹上还染着新鲜的血迹,可马背上的白衣公子?
戚君凝神仔细想了想,纵横江湖多年,却从未见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