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的夜晚,四下寂静。
珞晏一身紧身玄衣,修长笔直的小腿套进黑靴中,整体的装扮干练矫健,他像是一只灵巧的黑猫,垫着脚在飞翘的屋檐上极速奔走。
高高束起的长发在身后随风飘扬,两条红色发带纠缠在一起。
回头瞟了一眼身后,还剩七八个林家暗卫在紧跟着他,咬了咬牙,脚下速度又加快不少,漆黑乌亮的眸子中慢慢堆积杀意。
暗卫们微弓着腰,手握利剑,步步紧追,怎么甩都甩不掉。
今夜之行,他原本不打算伤人性命的,这下也由不得他了。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转个弯,踏住屋檐下的墙壁落到一条巷子里。
随即,珞晏站住身,回头看向身后翻墙落下的林家暗卫,笑问:“还要跟多久?难道不知道在跟下去我会生气?我一生气就会杀人?你们的命就这般不值钱?”
白皙冷艳的脸上挂着狡黠笑意,在银晃晃的月光中惊艳万分。
不等那几名暗卫有所回应,珞晏极快地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清瑟,一个翻转,从那七八人中穿插而过,瞬间将他们个个击毙。
这不过是须臾间,林家暗卫们甚是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
鲜血慢悠悠的从他们细细的伤口中蜿蜒流出,在青石砖之间的缝隙里汇聚流淌,周围逐渐弥漫夜风吹也吹不散的血腥味。
“哼,自不量力的蠢物。”脚下发力,跃上屋脊,珞晏再次身形轻盈的飞奔于屋脊之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荒林边缘,落晏才从树上飞身而下。
他一边走一边掂了掂手中的长形檀木小匣,语带不屑,道:“亏得我事先准备周密,太瞧得起他们林家了,这江湖盛传的绝世珍宝还不是被我盗了来。什么碧玺明珠,我看看怎么个稀奇法。”
从木匣里拿出一只绣满折枝海棠的橘色锦袋,绸缎的料子在月下更显丝滑柔软,盛开的簇簇海棠布满半个锦袋。
解开绳口,里面滑出一颗水滴形状的白色宝石,荔枝大小,通体圆润灵透,毫无瑕疵,在月光下隐隐生辉,散着柔和的白光。
落晏捏起来迎着月光仔细看了又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啊,除了价值连城,可惜啊我不爱钱。”
在他眼里,碧玺明珠的价值不过就是给爱美人士做成配饰而已。
他边走边将碧玺珠放进锦袋中,心里想到盗取罂玺珠的缘由来。
几天前私底下一些同行,还有收藏名家都在互传碧玺珠是绝世珍宝,万金难求,其材质是未知的一种神秘宝石,月下观之,光华万丈金光流转,堪称奇景。
江湖上多少人都在贪慕碧玺珠的真容,费尽心血想要据为已有。
它还有个野文传说,说是女子戴之,能使面容越来越妍秀,并保持美貌不轻易老去。
男子佩戴之,能让体格越来越强健,最终能拥有撼动千斤铜鼎之力。
但这宝石易主勤快着呢,所以很难打听到它的下落。
后来人人都疯传,说这碧玺明珠是九天之上一位仙子的眼泪,得到它,便能长生不老。
越传越邪乎,终于传到了珞晏耳中。
一连数月不曾有动静的他,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间也生出几丝好奇来。
“长生不老?那倒是有趣…”
终于,珞晏按捺不住数月的风平浪静带来的无聊,他费了一番心思才打听到碧玺珠在波澜城的首富林家密室中。
然后,他挑选了个良辰吉日准备夜访林家,将碧玺珠借出来玩赏两天,看看是不是真如传言一样,神乎其神。
落晏可是盗神,没什么他盗不来的东西,他对于自已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有势在必得的自信。
但他从不盗取钱财,这是他历来的行事作风,只有最低级的偷盗者才会贪恋黄白之物。
要是听说哪家出了稀奇的宝贝,恰好又对他的胃口,那他必然得去光顾一番。
重到百斤神兵利器,轻到如落叶人皮白纸。
但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中途遇到麻烦,比如刚才对他紧追不舍的林家暗卫,让他感到厌烦,那必然得见见血,不留活口,才能不枉此行。
盗来的宝贝等他玩够了,他必当会毫发无损的送还。
因此,江湖人称他为盗神。
珞晏本来是个时正时邪的危险人物,为数不多的几次劫富济贫竟让他获得大善人的称号,但他大多数行动时都会手沾鲜血,夺人性命,手法狠厉让人生畏。
一些名门正派愤懑不平,希望将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斩杀于自已门下,既可为江湖除害,又可为自已门派争光,便都不约而同的组成一支队伍,专门斩杀珞晏。
那时候的珞晏不过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面对这样高手云集的队伍,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组成一只他就杀他们一只,组成两只便杀他们一双。
最终,这些除杀败类的组织溃散在珞晏的心狠手辣之下,再也不成气候。
在后来,江湖上给他封了个尊称,盗神,像败类这样的低俗称谓,再也没人敢喊出口了,就怕他会杀上门来。
曾经何时,他盗过一面古时石磨镜,愣是把玩了一个多月才归还,也因此,古镜的持有者为之自豪了许久,也让古镜提升了收藏价值,引得许多大人物想要重金收藏这枚古镜。
过往种种不过是脑海中一瞬间,珞晏暗想:今夜之行,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果真是不值的。
他表情淡然,踏着破碎的月光往荒林深处走去,在被暗器划伤的肩膀上点了几处,用以止血。
珞晏很少在夜盗时受伤,大名鼎鼎的盗神可不是随意得来的,一旦他盯上的东西,哪怕守卫再怎样森严,藏的再怎样隐秘,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过不了几天,又会安然无恙的物归原处。
是以,江湖上又传言,如此干净漂亮的偷盗手法恐怕不是一人所为,应该是有衔接的同伙。
只有落晏自已清楚,自已从懂事起就有了过目不忘,领悟力强人百倍的天赋异禀,再加上勤学苦练十几载,一飞冲天,换来今日的让人提之色变的局面也不足为奇。
在这世上,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不过寥寥数人,况且他轻功了得,身手灵敏,哪怕搅的天翻地覆那几个功法比他还要卓越的隐世高手也不愿出山来管。
这些所谓的高手大多都是一些年事已高、历经沧桑的老前辈们。
对于他们来说,尘世间那些功名利禄早已不再能引起他们丝毫兴趣和关注。他们所向往和追求的,只有那种摆脱世俗纷扰、远离红尘喧嚣的自在逍遥日子,又怎会有闲暇时间涉足江湖呢?
所以没人管他,也没谁敢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