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哄睡了周玉,正要起身,却见周青徐扶着白絮出现在门口。
他们的身上还有头上被斜飘的雨丝打湿,脸色都是异常的白。
林姨娘赶忙迎上去,紧张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青徐示意他们进屋再说
几人坐在外室,林姨娘为他们二人倒了一杯热茶,又出去命人煮一些保暖的姜汤来,顺便找来两套干净的衣物,给周青徐和白絮换上。
林姨娘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就问:“白絮姑娘,你可见到了我家小姐?”
白絮点点头:“不错,我和周公子都见到了周夫人。”
林姨娘冷笑一声:“呦,还真见着了?虽然我听说过你的名气,但这种事情如此玄乎,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是故弄玄虚的小把戏,唬人钱财的吧,夫君心善易骗,我可不好糊弄!”
通过刚才的仪式,周青徐当然知道白絮异于常人的能力,况且两人差点命丧徐书娴之手,如果不是求着白絮来帮忙,也许她也不会遭这一遭罪。
他咬着牙,猛地站起来打断林姨娘:“你闭嘴!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不得对常絮如此无礼!”
林姨娘瞬间噤若寒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周青徐,满目狠厉,咬牙切齿,仿佛自已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白絮忍着疼痛,对于林姨娘的质疑她并不在乎,只是转向周青徐,问他:“周公子,在这之前我有一事想问。”
“你有什么尽管问便是。”周青徐恢复平静重新坐回位置上,瞥到林姨娘眼角带着委屈的泪光,本想哄一哄她,又犹豫着作罢。
“刚才房梁上的那只黑猫,我想周公子你已经见过,那你可知道,是打哪儿来的猫么?”
白絮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认为那只黑猫绝对不是一只意义普通的黑猫,也许是个特别的存在,也许跟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青徐回道:“不错,我的确见过。黑猫的尾巴末端有一撮白毛,我绝对没有认错的道理。我幼时在我们周府正院就见过它,每每过个一两年它就出现在府里几天,然后消失不见。直到后来,我和书娴成婚,几乎经常能见到它的身影。”
这是伴随他十几年的秘密,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包括爱妻徐书娴。
黑猫给他的感觉起初很神秘,他少不更事时觉得这样很有趣,被同一只动物追随多年,甚至认为自已和别的小伙伴不同。
后来他长大懂事后,便看得懂黑猫诡异的眼神,像是不定时来观察监视他一样,成了他心中挥不去的烦恼。
这时候,林姨娘也皱着眉补充道:“小姐还在时,我每次为她煎药,都能看到那只黑猫。它趴在厨房后的一棵树上就这么一直看着我,视线似乎一直随着我的动作而变化,看的我心里发毛,好像趴在那的不是一只大黑猫,而像是一个人似的。”
白絮只是话灵师,若说亡魂鬼物逃不过她的双眼,但对比其他邪祟,倒是相形见绌了,即便心中觉得黑猫有古怪,但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里古怪。
听见林姨娘这样说,周青徐到是有些紧张,心里阵阵犯怵,他连忙追问林姨娘:“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关于这只黑猫的事情?”
林姨娘说:“我想着这就是一只打后山来的野猫罢了,虽然看着有些恐怖,但毕竟是只四爪畜生,无关什么紧要,我也就没有告诉你。”
周青徐和白絮互相望了一眼,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只黑猫从周青徐幼时就出现在他的世界中,一直跟到现在,绝非偶然。
周青徐望向白絮,着急询问道:“白絮,这是一只什么猫?可有什么会招惹灾难的本领?”
白絮摇摇头:“抱歉,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只是觉得它浑身透着一股邪气,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你们还是要远离一些好,而且,”
说到这里,白絮使劲按压几下眉心,用来缓解疼痛,然后她重重舒了一口气,放低声音说道:“我在这只猫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林姨娘轻轻惊了一声,周青徐下意识的将她往自已身边揽过来,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每次跟那只黑猫对视的时候,它的眼睛里装满了各种情绪,愤怒的,轻视的,不屑的。
周青徐虽然不知黑猫的来历,他自然也就不愿去猜想,眼下问清徐书娴的遗愿才是要紧。
“黑猫的事先放一边,我想问问,书娴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样一问,林姨娘的心也莫名悬起,她从周青徐身边坐直身子,看向白絮。
“她希望,你们将她的尸身焚化。”
周青徐和林姨娘同时惊呼道:“那怎么可以!”
“书娴她生前最怕痛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周青徐提出疑问,哪有人希望自已死后化为灰烬的,尸身不全都是忌讳,何况将尸体烧掉。
林姨娘也是半信半疑,她望着白絮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丝弄虚作假的心虚。
“就是啊,小姐她为何无端提出这种要求,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白絮知道林姨娘还是不愿信她,于是迎上她满怀质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她说不希望周公子怪你,你那么做,是为了让她能活下去。”
听到这里,林姨娘只觉得自已心中轰的一声炸了。
事实确实如此,每天给小姐吃她秘密调制的药,麻痹小姐的神经,才能让小姐继续活下去。
至于小姐说的那个荒,淫无道的墨月,她从未见过,不管是不是小姐臆想出来的,但见小姐每天都那么痛苦,声嘶底里的如一个疯子,又不敢一心求死,她怎么能不救她。
白絮继续说:“她希望你们焚化她的尸身,是因为,她不愿继续受罪,活着的时候受过的罪。”
周青徐不明所以,只是一脸悲伤,认为徐书娴活着的时候自已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自已的职责和义务。
林姨娘则是一脸惊恐,小姐已死,她现在的魂魄自然是清醒的,不可能在臆想出什么妖邪来,她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见一切都是真的了。
她咬紧牙关,似是下定决心一样,对白絮说道:“那好,就如小姐的意愿,焚化尸身,让她安心投胎。”
周青徐想阻止,但又找不出理由,只是陷入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停,屋里忽明忽暗,没有了说话声,一时安静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