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接连下了两天,将整个永合巷冲刷的干干净净。
路上基本没有行人走动,除了几个打着油纸伞出来嬉戏的孩童。
唐蜜坐在窗边,瞅着屋檐下连成水帘的雨幕,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动也不动。
楼下的铺子没开,唐母也闲下来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介绍邻居婶娘提起的几个小公子。
“这几个人呢家境都差不多,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名门世家,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挑哪个都能安稳后半生。”
见唐蜜还是不动,唐母又说道:“你如今都已十七岁,年纪不小了,不能整日在家里混着,我想啊,赶在今年把你的婚事定下来,明年就嫁过去,这样拖着不像话!在晚个一两年,这些人里头啊,你都没资格挑了。”
唐蜜仍然不为所动,甚至连接话都懒得接一句,唐母有些气急败坏的伸手指了指唐蜜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一天天的跟没了魂一样,不让人省心,我都跟你说过无数次,不要跟白絮那个女人走太近,你偏偏不听。
以前多懂事啊,自从那女人搬来后你就变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邪乎着呢,你还巴巴凑过去。”
听见唐母这样说,唐蜜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怎么了。”
唐母并没有注意到唐蜜的清冷的眼神,自顾自说着:“她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天天见鬼的人能好到哪去?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施了什么邪法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三天两头跑去给她送吃的,你傻不傻!”
“卖剩的糕点吃不了也会坏掉,送一点给邻居们,既能笼络邻里情义,又可节约粮食,如何不可?”
“哎呀你个不开窍的,咱们跟那个白絮算什么邻居?你看看谁愿意跟她做邻居,恨不能躲远远的。说你又不听,你天天跑她那作甚,沾染了晦气,影响咱们生意。”
这时候,唐父也走了进来,拉住唐母的胳膊就往外走:“你看看你,叨叨完我又来叨叨阿蜜,你说她干嘛?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够明辨是非,巷尾那姑娘人不坏,别这么说人家。”
唐母肥胖的身体因为恼火喘着大气,她烦躁的一把推开唐父的胳膊,指着他气愤说道:“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一扭头便出去了。
临出门时唐母还回头望了一眼唐蜜,唐蜜仍然坐在桌边看向窗外,仿佛两人的争吵没有影响到她。
“这丫头不对劲。”唐母心里暗暗想着。
她总觉得现在的唐蜜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外界的一切无法引起的注意,但只要一提到巷尾的白絮,她才会有所反应。
“那个怪老头说的没错,我们家里果然有了邪灵在作怪。”唐母盘算着,等雨停了,应该去找位高人来家里瞧瞧。
想到那个怪老头,唐母就觉得心惊,她一路来到后院,坐在门槛上,失神的望着院子里的某一处。
那是两个月前在南郊的秋浦湖遇到的怪老头。
那天,唐母从娘家回来,秋浦湖是必经之路,当她走到湖边时却突然下起暴雨,这儿离永合巷还有几里路,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唐母就在湖边的亭子里躲雨,打算等雨停了再回去。
亭子里已经有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家在避雨,他的怀里还睡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女娃。
善谈的唐母率先开口打招呼:“这雨说来就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不然怎么着也得准备一把伞,省得淋成落汤鸡。您是哪儿人,瞅着可面生啊?”
老人抖着胡须呵呵笑了笑:“我们是邻县的人,一大家子来秋浦湖游玩打发时间,我儿子去找马车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唐母匆匆端量老人一番,他虽然是古稀之年,但一身干净着装,长发梳理整齐用木簪挽住,心里的疑问也就消了去。
这时候,小女娃从老人怀里坐起来,头顶两个发髻有些松散,她看着唐母便哇哇大哭起来。
唐母心疼的连忙问他:“哎吆我的乖乖,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哭的这般厉害?”
老人轻轻拍着小女娃的后背,仍然一脸慈祥的笑着,他对唐母说道:“出来已有半日,孩子怕是想回家了。”没拍几下小女娃就止住哭声,趴在他怀里又沉沉睡去。
“哦,瞅着不大,五六岁了吧,怕生也正常。”
“是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等到雨势渐小,唐母等不及要回去。
她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把篮子里被兄嫂退回的糕点拿出来一包递给老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都是今天新做的,本想着送些给娘家人,但他们只拿了一半,还剩这些。这雨啊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儿子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糕点你就收着,给你们爷孙俩垫补垫补。”
老人笑呵呵的接过来,看着唐母,犹豫一瞬间才说道:“妹妹家里近来可有不顺?”
唐母惊疑,赶忙问:“何出此言?你还会看相不成?”
“妹妹家中肯定有妖邪,若你信我,回去把困在你家院中的树砍了,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唐母听他这样说,又赶紧坐好,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哥怎知我家有颗树?对,虽然说这几年家里是有诸多不顺之事,倒也没什么大病大灾的事发生,您可否给我说些详细的话?”
老人捋着胡须笑起来:“或许这妖邪神通广大,我窥探不出分毫,但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
唐母将信将疑的离开了。
当她走出不远处才反应过来,应该问问老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日后好方便请来家里。
但等她再一次返回亭子里时,发现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