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升了官,却高兴不起来,他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怎么也想不出救凝风青的办法。
“你...你能不...能别晃了,风...风子把马据...据为已有,也难怪大...大王生气!”胡子李快被桃子给转晕了,所以发出了小小的抗议。
“风子是没告诉咱们雪苏马只认一个主人,可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换了谁喂,现在在地牢里的就是谁,除非炎老大亲自来喂,你觉得可能吗?”桃子既着急,又生气。
“哎呦,这...这个不...不懂事的马呦!”胡子李看着生气的桃子,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怨谁,索性便怨起了马。
炎烨看着凝风青递上来的认罪书,上面只有寥寥几个秀丽的大字,“奴之过,全凭大王说。”
“左大夫,你说他这罪认得是不是太敷衍了些?全凭我说,他是不想辩解了?”炎烨本想着凝风青会洋洋洒洒写一篇论调来为自已开脱,可没想到他所有的斗志都已枯萎凋零,倒有几分泰然处之的豁达。
“大王,臣听说凝风青几日未食,在地牢里又晕厥了几次,大概已无心力了。”
“怪不得。把他带上来,再备点酒菜。”炎烨嘴上吩咐着,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不知自已为何要费尽心力,将一个俘虏弄到身边。他慵懒的倚在桌案边,想起了火旗大会上,那张诱人的脸蛋,皱了皱眉,想到一会儿就能见面,竟不受控的有了一丝期待。
衣襟潮湿,头发蓬乱的凝风青缓步走入大殿,先是向炎烨叩拜认罪,而后不发一语,任凭处置。炎烨看着他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揪心,赶紧免去礼数,叫上酒肉饭食,免得那弱不禁风的人儿饿死在大殿之上。
“怎么不吃?”
“......”凝风青哪里敢,此时这桌丰盛的酒菜,在他眼中更像是精心准备的断头饭。
炎烨看出他的顾虑,冷笑一声,坐直身体,一把将凝风青拉到自已身边,又将筷子塞到他的手里,道:“放心,没有毒。若我要杀你,一刀了结即可,犯不着浪费这一桌子酒菜!”
想起了不声不响就被处理的火屯和火考,凝风青觉得炎烨的话不无道理。再者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被毒死,也要被饿死,倒不如先填填肚子,是生是死,就等吃饱了以后再说。
虽然饿到发狂,可凝风青依旧吃的儒雅,这一餐仿佛是他普通日子的普通晚饭,他静静的吃着,蓬乱发丝下一张疲倦的脸,并未显出波澜。
“前几日还有人向本王打听雪苏马上的那个美人是谁,若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失了好些兴致啊!”炎烨喝下一大口酒,眼神落在了凝风青的脸上,稍显轻浮的说。
“......”凝风青依旧淡定自若,只顾嚼咽,不想回语。
炎烨倒也不气,提着酒壶,整个身体凑到凝风青的面前,撩起他又湿又乱的头发,想要看一看他现在的表情。凝风青被炎烨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碗筷,矮矮的跪倒在地,整个人瘦瘦小小,看起来像是一堆揉皱的布衫。
“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陪我喝一杯怎么样?”炎烨盘坐在凝风青的身边,仰头又是一大口酒,眼神却不离开一寸。
凝风青不敢抬头,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能把身体跪的更低。
“你不喝?无妨,我便叫人喂你喝。”炎烨心中涌起了一股不悦的情绪。凝风青自然听的出来,不敢怠慢,生怕自已惹怒了这位正在兴头上的祖宗,丢了小命。
“奴身低贱,怎敢与大王共饮。”
“哦?不敢与我共饮,却敢抢占我的马匹!”炎烨将身体靠在了凝风青盛饭的矮桌之上,饶有兴致的与跪在地上的人儿对语。
“奴知罪,还请大王责罚。”
“那便陪我喝了这壶酒吧,放心,这不是那日火旗大会上的烈酒,不会让你醉上几天的。”炎烨凑近凝风青的耳畔,语气缓缓。
窗外明月皎洁,殿上花开绯绯,炎烨带着几分醉意,凝风青带着几分怯意,在无人的大殿之上,无声的对饮。
炎烨想不明白,俊男美女,自已见过的太多,用过的也太多,可没有哪一个能在他的心中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眼前这个落魄的人儿到底何处那么迷人,能让自已移不开双眼?
他亲自给凝风青倒酒,看着他一饮而尽,又看着他轻咳蹙眉,顿时觉得明月失色,花儿失香,仿佛凝风青就是此刻他眼前全部的光彩。
“你...多大了?”炎烨歪着头问。
“罪奴十八了。”凝风青头有些晕,好在,他还能听的懂炎烨得问题。
“那...你猜一猜本王的年岁,猜对了,你便可以去休息。若猜错了,本王很愿意再为你烫一壶酒,看着你喝完。”炎烨借着酒劲兴致满满。
凝风青只觉得无趣,他回想自已见到炎烨时,不是低着头就是跪着,此刻又被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自已连炎烨的脸都不曾仔细瞧过,怎能猜得出他有多大!
“怎么不回答?你是懒得猜?还是觉得我无聊?”
“......”凝风青依旧沉默。
“罢了,好像是挺无聊的。”炎烨站起身,甩了甩长衫,褪去些醉意,继续说道:“明日早朝后,本王要去狩猎,你带着你的雪苏马,与我同去。”炎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凝风青后,便转身离开。
几个下人赶紧进入大殿,扶起跪着的凝风青,带着醉的走不稳路的他去沐浴更衣,一切打理妥当之后,又带着满脸红晕,发丝散香的美人去了炎烨寝宫后面的清昙小筑,今夜,凝风青便睡在那里。
桃子和胡子李一大早就收到了大王要骑马狩猎的消息,当然,他们也听说了风子和雪苏马要一同前去。
早朝过后,左大夫带着狩猎的一行人,以及凝风青来到了马场。桃子看着凝风青一袭新衣,如玉的眼中似乎藏着一抹倦意,便想要上前问问看他没在马场的这一天过的如何。可碍于现在场合正式,他也没有办法去找凝风青说话。
遵照炎烨的指示,凝风青喂饱雪苏马以后,目光就开始四处的搜寻,直到看见了此刻也正在看着自已的桃子。他走到左大夫身边,说了几句话,行了个礼,便径直的朝着桃子走去。
“风子!你还好吗?炎老大有没有为难你呀?”桃子抓住了凝风青的手,满眼关切的问。
“嗯,我很好,放心,没有人为难我。”凝风青说着顿了一下,“桃子,我还没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本来我还想弄点吃食感谢你,可眼下...我听说狩猎的山崎岖陡峭,大王为了练兵练马每年都要待上几天,也不知这次要待多久。”
“没事,风子,我等你回来,这顿吃食算你欠我的,你回来之后,记得还我啊!”桃子嘴上这么说,可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也许,也许这一去,炎老大就不会再让风子回到马场了。
时辰已到,凝风青不舍的骑着雪苏马离开,而桃子,一直在身后目送着他和雪苏马,直到马蹄扬起的沙尘都已尘埃落定,桃子仍旧不舍离去,毕竟是一场相识,毕竟自已不配与炎烨为敌。
苍穹之下,旗帜宣扬,骏马悍将一字排开,炎烨居中位,一声号令,队伍汹涌浩荡。
狩猎场,是炽爝国城外三十公里处的一座矮山,山中只修建一处营地,供狩猎之人吃饭休息,其余地方全是泥泞难行的山路,遍布着许多的矮丘,稍有不慎,马匹便会摔倒摔伤,所以狩猎时,于马于人,都要专注精力。
营地的住所,是一个个小小的木屋,被炽爝国的能工巧匠们设计的甚是别致,隐匿在山中林木之间,置身其中,让人有一种身在世外桃源之感。
凝风青很喜欢这里,平日总是低着头的他,也开始晃着脑袋左看右看,他想着,如果以后能够逃离炽爝国,自已也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抓几只小动物陪着自已,种一片菜园喂饱自已,清清闲闲、自自在在的过完这一辈子。
左大夫将凝风青安排在距离炎烨不远的小木屋里,因长途跋涉,所以整个队伍都显出了疲态,晚饭之前,营地一片静寂。
夜晚,营地燃起了灯火,休整好的将士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跟随的下人们已经把酒肉备上,大家都等着在这山林之间豪饮一番。
凝风青也被邀请在列,可他并不想参加这样的宴席,一来他不善喝酒,二来身份也不符。他不明白炽爝国的人们为何这样喜欢酒肉欢愉,那些将士们看似豪放,可却带着憨气。想起了凝霜国的雅韵悠悠,书香静谧,与此刻的光景截然不同,他心中不禁泛起了浓浓的思乡愁绪。
可参不参加并非取决于他的心意,凝风青明白,在炽爝国寄人篱下,想要活下去,便要全听炎烨的差遣才行!